叶小船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二手桑塔纳修不好了,他便想攒钱再买一辆。天黑尽之前,他去了趟修车厂,直接将报废的桑塔纳当废铁卖掉了,到手四千块钱。
太少,买不起任何一辆能拉客的二手车,但也确实卖不出更高的价钱了。
修车厂离他的破租屋很近,住在那一片儿的,都是远城最穷的人。
远城本来就是个十八线小城市,叶小船住在这个小城市最偏僻的地方,可见日子过得确实不太好。
破租房不是正儿八经的房子,就那种工地上临时搭建的铁皮房,屋顶和墙贴得不牢靠,豁着巨大的缝,挡不住夏天的风雨,也挡不住春天的沙尘。
屋内灯光昏暗,地上床上全是前几天下暴雨时卷进来的树叶、垃圾,盆子碗筷被掀翻,放在桌上的书湿了又干了,书皮书页已经卷曲。
叶小船看着这一屋狼藉,愣了片刻,骂出一声“我日丨你个狗”
。
他不爱收拾——帮单桥收拾除外,平时忙着干活赚钱,回这儿来也就睡个觉,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了,屋里再乱,他都能勉强忍受。
但今天是不收拾不行了,别人家的垃圾被吹到了他的床上,恶心得他恨不得把床扛出去扔掉。
忙到半夜,破租屋才恢复整洁。
叶小船用提来的水冲了个澡,裸丨着上身躺在床上。
屋顶的缝越来越大了,居然能看到完整的月亮。
叶小船心里骂娘,又舍不得花钱去租个稍好的房子,琢磨再休息一会儿就去找工具把缝给堵上,不然若是再来一场暴风雨,屋顶说不定会被撕开。
然而想什么来什么,叶小船刚休息够,就听“轰”
一声炸雷。
暴雨倾盆。
完球……
当雨再次从四面八分灌进来时,叶小船反倒冷静了,将易湿的东西罩好,翻去屋外顶着风雨雷暴修他的栖身之地。
雨下到后半夜才停,屋顶没能扛住,任叶小船怎么努力,还是被风撕开了。
他坐在如同遭受洪灾的家里,忽然了个抖。
被送去医院时,医生叮嘱过他,说他的脑震荡虽然不严重,但近期可能会有头痛的毛病,要注意休息,不能太劳累,也不要受凉,否则会落下后遗症……
他都给忘了。
头越来越痛,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
他有些慌了。
他一直觉得阿贵脑子不太好,有点傻,他害怕自己也变成那样。
手机就在一旁,他拿起来,轻而易举找到单桥的号码,却没有拨出去。
出车祸伤势未明时,他都不敢给单桥打电话,何况现在。
手机被握得太久,竟是有些热。
他单手抱着头,难受地闷哼一声,忽然感到手中传来震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