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是替徐四娘打的。
她把这一年来所受到的委屈、憋屈以及刚刚的愤恨全都倾注在了这一巴掌里,结束后,徐清麦只觉得身上如同卸下一副重担,轻松极了。
她知道,是残存在这具身体里的意识已经完全消散了。
消散前,她留下的最后的情绪是感激。
感激徐清麦救了自己的女儿。
徐清麦五味杂陈。她知道这代表着这具身体现在完全属于自己了,但是她却不因此而觉得欣喜,反倒是惆怅无比。
另一边,王婆子挨了这一巴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不仅仅是肉疼,脸面也像是被踩在了地上。
她呆了两秒后,这才反应过来这徐四娘是真的动手了啊!
“你。。。。。。你怎么敢!?”
王婆子怒不可遏的尖叫起来,差点就想要冲过去,但她好歹也是在大宅里当过那么久下人的人,虽然这一年来有点飘,理智尤在,硬生生的刹住了自己的脚步。
眼珠子一转,就往地上一坐,开始双手拍腿拍地,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
“哎呦喂,我不要活了!我在周家这么些年,辛辛苦苦的把十三郎给奶大,一把尿一把屎的,别说阿郎和娘子,就连老夫人见着我们这样的老人,说话也是和和气气,从来不红脸。”
“我本来念着十三郎孤身在外,身边也没个能操持家务的能干人,这才主动提出来要来润州城帮他,可没想到竟然受到了这样的对待!”
王婆子愣是挤出了两滴眼泪,配合着脸上的沟壑倒还真有几分涕泪四横的劲儿。
“别说我们周家,就是长安城里那些普通人家,但凡有些教养的,也没有这样对家中老人的。这润州城我是待不下去了!等到十三郎回来,我这就和他说,我要回长安!”
徐清麦冷冷的听着,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听到这里立刻点头:“行,等十三郎回来,我这就让他送你回长安。”
可半点没有后悔以及想要挽留她的意思。
王婆子张大嘴,有些愕然,眼泪倒是一下子就不流了。
“你也不必在这里扮委屈,指桑骂槐的。”
徐清麦是喜欢事事都说清楚的人,她指了指小娘子吐出来的那块糕点,“一个才五个月的小孩子,她不知道什么不能吃,你这么大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她是能从你手里把这糕点给抢过去吗?”
不过就是懒得去厨房给她专门做辅食罢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哇哇大哭,你在一旁睡得和猪一样沉,连她滚到了床下都不知道,差点就滚到火盆边。”
“这额头都摔了多少次了?”
“还有这里,”
徐清麦将小娘子抱过来,扯开她的衣服,露出里面的尿布,再把尿布掀开,就看到小宝宝原本该白白嫩嫩上的小屁股上竟然满是红疹,颇有些惨不忍睹的模样。
“若不是你没有及时的换尿布,能起这么多尿布疹?”
这要是换成现代的保姆,只要发生其中的一桩事,就要被利索的打发出门了。
徐清麦一条一条的将这些细数过来,一边说一边在自己心里叹气——徐四娘真的是太软了,恨铁不成钢。
王婆子在她女儿出生后,就以“你太年轻,不知道怎么带小孩,刚生完也要好好休息”
和“周家的孩子哪能让娘子亲自来带”
这样的理由把孩子抱了过去,要自己来带。
徐四娘傻乎乎的,真以为像王婆子这样大家族里出来的老仆,又是当奶娘出身的,肯定值得自己放心。就算是她对自己不好,那自己女儿是她的小主人,总不敢糊弄吧?
她高估了王婆子的职业道德。
待到她后来发现不对劲之后,气势和心态上又早已经被王婆子压制,只敢软软的提出一些建议,然后在自己心里生闷气,平白流了不少眼泪。
倘若徐四娘真已经死了,那也肯定是被自己抑郁死的,徐清麦面无表情的想。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个重要人物,那就是周纯周十三郎。
王婆子是周纯的奶娘,和他感情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