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遙:「家常菜吧。」
「有什麼忌口嗎?」
「嗯。。。。」夏遙停頓了好一會,「我香菜不吃,蔥還可以,可以吃蒜味但不吃蒜,特別不喜歡姜。胡蘿蔔,香菇,青椒,西藍花,油麥菜這些蔬菜不愛吃,肉不吃肥肉,一點都不行。魚我愛吃,但我懶得挑刺,還是算了。」
林南朝淺眸冷了下來:「。。。。。。。行。」
行個屁。
哪來的毛病,這麼挑?林南朝左耳進右耳出,就記著一個愛吃魚,而後轉身走了。
林南朝進屋後,夏遙靠著牆出神。
眸子裡顯映的天空是墨藍色的,沒有浮雲,清透又乾淨,如鑽石般的繁星一顆顆鑲嵌在遼闊無垠的天際,耀眼明亮。
他開始打量起這座鄉鎮。
四面環山,樹植繁茂。沿江街地勢由低遞高,夏遙向遠處眺望的時候,一列的落地房就像一節節火車,開頭的車廂化作一個點,消失在另一片熱鬧里。
夜風似老酒,吹過來的時候把小鎮都撩醉了。各戶人家吃完晚飯,從屋裡搬出幾張木椅,而後默契又熟練地湊到一塊,笑聲和風聲湊在一起,歡愉至極。
這裡可比慶城美多了,夏遙心想。
他手揉著抽痛的胃,從今天凌晨到現在,只在飛機上吃了一頓,還很難吃。方才林南朝其實沒猜錯,他是挺想嘗嘗那紅薯乾的。
他從口袋拿出手機,長摁開關鍵,屏幕的白光映在臉龐,隨即便彈出了一長串的未讀消息,夏遙點開一看,有幾條來自身邊玩得好的朋友,大多還是姐姐夏玲。
正猶豫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報平安,手機在掌心震動了兩下,來電是陌生號碼,地址顯示在慶城。
夏遙趕在鈴聲自動掛斷的前一聲接通:「餵?」
「終於打通了,少爺,你下次玩離家出走這種戲碼能不能提前和我通個氣啊?」
「聞可?」夏遙一聽聲就知道是誰,「你換號碼了啊?」
「嗐,今天去水上樂園取景,不小心掉水裡,手機報廢了。」聞可似乎是在吹頭髮,聲音混在一陣嘈雜的風聲里,咬字都刻意了許多:「你呢?真和你媽鬧掰了啊?你說你進娛樂圈發展有什麼不好,還能給我當男主角,我正愁找不到演員呢。」
夏遙翻了個白眼:「切,你可得了吧,要真想我當早和我說了。」
聞可乾笑兩聲:「你別為難我了,明明知道我找演員只看貼不貼設定,我現在拍的主角是相貌普通的,你哪兒點普通了?我的意思是以後鐵定有機會合作,就你媽在這個圈的地位,誰不給你賣個面子?順風順水的多好。」
夏遙為這事煩得很,口吻不耐:「假設你爸不同意你當導演,逼著你去公司學習金融管理,你樂不樂意?」
「駁回。」聞可逗他,「假設無效,公司我哥能管。」
夏遙自知說不過他,嘖了一聲:「你有完沒完了啊。。。」
「好好好,我不提了還不行嗎?我們小夏有目標,哪稀罕這些面子。」聞可了解夏遙的性子,一旦決定了什麼事就不會回頭,倔的要死,也便不再勸了,轉而又問,「那你沒對你媽露殺手鐧吧?」
夏遙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聞可:「你喜歡男的這事兒啊!」
「哈?」夏遙鎖著眉:「我閒的嗎?好端端和她出櫃?」
「我還不是怕阿姨把你逼急了。」聞可嘆了口氣,「也確實,你這性取向不適合在娛樂圈生存,大環境對你們這一群體還是有限制的,一旦被爆出來,你拍戲的資源也不好找。。。」
夏遙不知道為什麼聞可總能把話題又繞回來了,立馬打斷:「你少操點心吧,我他媽不演戲,要我說幾遍?」
「行行行,那你錢夠不?你媽她不是把你零花錢斷了嗎。」聞可當朋友這方面仗義得很,「而且我聽說傅教授這次採風的地兒在鄉下?你住的地兒有空調嗎?吃得多嗎?是不是都是沒修好的水泥地啊?」
「是鄉鎮,又不是山溝溝里。而且我覺得這挺好的。。。至於錢,我媽不給我不還有我姐?」夏遙胃更痛了,他覺得和聞可聊天真是折壽,「沒什麼事兒我掛了。」
「行吧,那你記得和你姐報個平安,她來找過我幾次,挺擔心你的。」
「知道了知道了。」
耳邊少了只嗡嗡作響的蚊子,夏遙頓時覺得清靜。
不過聞可剛剛確實提醒了他,如果他媽再逼他進娛樂圈演戲,出櫃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直到自己是同性戀這件事沒有什麼特殊的契機。在同齡人情竇初開的年紀,夏遙對女孩卻沒什麼興致,反而是在球場上看見肆意揮汗的少年會激起點情緒,他發現自己對一些男性的荷爾蒙特徵很敏感。現在的教育發展,讓他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以至於他直接和聞可坦白的時候,嚇得他一個星期都沒敢和夏遙接觸。
夏遙也不知道他在自信什麼,冷冷地嘲諷他一句——你這臉我真起不了反應。
聞可氣得差點想和他絕交。夏遙嫌煩,最後還是哄了幾句,他說自己眼光高。
這話倒是實話,夏遙見過不少明星真人,都不覺得有多好看。
恍惚之餘,他腦海突然出現了林南朝的臉——就是傍晚到他家門口,林南朝給他開門的那一瞬間,眼睛裡含著夕陽,仿若凝結時光的玉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