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子和兵卒转瞬退出院外,关长河甚至周全地关上了院门。
蓝散并不在意,甚至视线都没有偏移半分,始终落在院墙一角低矮的核桃树,仿佛真的专心致志地等一份小吃。
时间如潺潺静水无声缓流,漫过嶙峋的过往,带走腥甜的回忆,徐麟在几步之遥静静相陪。
出的时辰到了,武雁声不敢出言打扰,直到老何把冒着热气的豌豆糕端进小院,撂在石桌上,“姑娘请用。”
白色糙瓷里娇艳艳的黄,散着微甜的清香,蓝散拾了筷,小小吃了一口,和宫里那些工序繁杂、精雕细琢的点心不同,这北地小食方方正正没有花样,只留最原始的清香,简单纯粹,一如往昔。
撂下筷时,她下意识将碟子朝前推了推,仿佛对面有人,手指却在半伸间顿住,旋即垂了眸,五指虚收成拳,缓缓搁回膝上。
蓝散起身行至院门,柴扉吱呀一声打开,流云般的衣摆扫过门槛,她回身将门左右合上,面容被一分一分隔绝在外。
徐麟按在窗棱上的手指骨节白,半晌偏过头,沉声道:“走。”
随着蓝散身影消失在巷尾,关长河率人从黑暗中走出,秋风陡然贴地而起,绣春刀的寒光一寸寸照亮黑夜,带起一片肃杀的金铁之音。番子们齐齐破门而入,连招呼也无,下一刻就开始了一轮绞杀。
这场恶战拖得越久对徐麟他们越是不利,他碎风如电,动作丝毫不见阻滞,但关长河人数太多,若再有增援必定麻烦。
混战中一枚弩箭从半空激射而来,射穿一名番子肩膀,徐麟抬头往屋檐上望,听见身旁的药葫芦惊喜地“咦?”
了一声,“小哑巴?”
阿翼不会说话,便赏了他一个大白眼,第二波弩箭射来,骇得药葫芦向后一跳,看着那颤颤巍巍扎在脚尖前的箭,控诉道:“小孩儿,行不行啊!”
阿翼一声嗤,弩箭连替他们掠阵,一时将番子攻势压制。
药葫芦朝阿翼竖起拇指,武雁声当先开道,众人已冲进巷子,关长河想率人追,无奈要时时防备背后冷箭,到底慢了一步。
他要掉头算账,屋檐上人影一闪,只剩胧月半弯,哪里还有人影?
几人在小巷七拐八绕,甩掉了身后追兵,药葫芦坠在后头,面带喜色,忍不住哼上了小曲儿,武雁声回头瞪他:“你美啥?”
药葫芦抱着个巴掌大的盒子,神秘兮兮地道:“给你见识个宝贝。”
盒子打开,见是枚药丸,要说稀奇之处,揭盖一瞬便扩散出浓郁参香,单是嗅闻已觉神清气爽。
武雁声眼睛一亮,“人参丸?”
“是荣参丸!虽只得一字之差,差距却堪比萝卜与人参。”
药葫芦神色掩不住的稀罕,“太祖晚年垂危时,太医院集合众智,搜集老参为君,辅以救逆名药数十种炼制而成,可在非常时刻回阳续命。当时国境内五百年以上的老参都被搜罗一空,这东西虽不空前,却是绝后了。”
言罢小心翼翼收入怀中,又忍不住叹,“缺什么来什么,这位清平郡主真是个妙人儿。”
武雁声不觉看向自家主子,主子耳力非常,想来将他两的窃窃私语一字不漏听在耳中,那位虽然朝他射了一箭,今日种种似乎想要竭力弥补,倒是他家主子深藏若虚,始终让人看不明白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