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麟颈间温热的皮肤烫得她睫毛一颤,蓝散抬起双手,回抱了满身鲜血的徐麟,隔着冷寒的铠甲,触碰到属于这个人的真切温度。
徐麟手掌按在她后心,温暖妥帖的热度顺着细密的毛孔透入,像寒冬大雪夜骤然进入和煦暖屋,僵冷多年的血液如倏然崩解的冰河,以徐麟手掌为原点,在背上四下蔓延出花树般的裂纹,而后与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的死水纠缠激荡,在春日中叫嚣着乍然战栗,翻覆着心与神。
她以抚慰的姿态拥抱他时,没想到反被安慰的是自己,蓝散深而缓地吸了口气,浓郁的血腥味带着熟悉的梦魇袭来,却奇异地没能掩盖徐麟独特的气息和体温,这让她陷入恐惧和安宁的两极,不知身处何地。
小狼安静地坐在脚边,徐麟眼眸微垂,眸光晦暗不清,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蓝散眼尾两根长睫,像蝴蝶长长的尾翼,脆弱地颤抖着,却不任弯折。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是回护却也暗含占有的姿态,温柔而野蛮,那一瞬间他想,即便他无法放下枪,仍可以另一手拥抱她。
北川铁骑于五里外整军,而关上残兵永远撤不走了。潼泸关戍兵虽只剩寥寥数人,但有都不归这员杀将和季摇光此等高手,川兵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虎羊之势颠倒个个。
徐麟和蓝散入关时,关中敌军已被斩杀殆尽,都不归从灶间把段雄三人薅出来,往死踹了一顿,命他们清理战场,收殓同袍,而后便脱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
6续有戍兵来找吃的,一人拿个干馍,用瓢或碗舀了凉水,全都就地坐了,不管脸上血污,就着敌人的血喝水吃馍。
刚跨过生死关头,他们其实觉不出饿,只是心中空虚,以饭食来填。
都不归接了弟弟递来的水,看着稀稀落落的五六个人,问:“还有谁?”
“没了。”
都不愁坐在他哥旁边,将碗里的水朝头顶一浇,几下甩干,“哥,李先生跟将军一块回来了,愿赌服输。”
都不归吧嗒一声,“欠着!”
“亲兄弟明算账。”
都不愁五指开开合合地催促,“十个钱。”
都不归无奈,在怀里摸了半晌,不情不愿地将一串钱拍在他手上,“你要那多钱干啥?”
“买书。”
都不归拨着铜钱数了数,“先生老是熬夜替我抄书,怪过意不去。”
“老子还熬夜给你缝过裤子呢!”
都不归眉毛一竖,忽听一声嗤笑,抬头便见季摇光抱臂倚在门口,杏眼满含嘲弄,“看不出来,挺贤惠啊!”
都不愁立即朝旁边一扑,死死按住他哥,也不怪他反应过激,若放在从前,就凭这几个字儿两人就得打一场,可都不归只看了她一眼,少见地没动手也没还嘴。
这下不只都不愁和戍兵们,连季摇光也面脸诧异:“让川兵打傻了?”
都不愁:“……”
都不归当一声撂了碗,从地上站起时,吓得都不愁一蹦老高,死死抱住他大腿。
他踢开都不愁,上前两步,停在季摇光面前,目光透着凶狠。
季摇光小脸含煞,心中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