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安皺了皺眉:「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想離。」
其實他也是在阮魚遊說出離婚兩個字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習慣了兩個人在一個屋檐下的這種生活,阮魚游的踏實與安寧一度讓他覺得這樣的生活會一直繼續下去,那個人永遠都不會走。
可現在一切突然就要被打破了,阮魚游決定離開,邵明安不能接受……
「明安,」蔣凡張著嘴巴:「你是不是……對阮魚遊動心了啊?」
邵明安心頭一震,眉頭下意識蹙起。
蔣凡愣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這不是好事兒嗎?阮魚游要真是個踏踏實實過日子的,我看你倆就繼續過就行了,你這麼不想離,說明在你心裡對他這個人也是認可的,對不對?」
邵明安沒否認,他沉默著拿過酒杯喝了一口,晃著杯子陷入沉思。
「你對他什麼感覺?」蔣凡追根究底。
邵明安想了很久,低聲說:「……我有點害怕,二凡。」
「怕?你怕什麼?」蔣凡沒聽懂,這個字從邵明安嘴裡說出來實在有點怪異。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邵明安皺著眉:「當我發現我開始習慣,並且開始不知不覺珍惜這現狀的時候,我想打碎它。」
「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蔣凡瞪著他。
邵明安低著頭:「我不想再碰感情了,我不想再對任何人……」
蔣凡心裡猛地一下子酸澀起來:「明安……」
「我對他很不好,很冷淡,還說過很多傷人的話,做了很多傷人的事,我甚至……」邵明安皺著眉:「但我心裡不想傷他,我不是那麼想的……我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他媽喜歡他了啊!這還不明顯嗎?」蔣凡急了。
邵明安搖搖頭,什麼都不再說了。
這些話他從來沒告訴過阮魚游,他一個字都不敢說,甚至很久以來,阮魚游把他和那個家照顧得越好越妥帖,他就越牴觸,他所有的陰晴不定都是一種下意識的抗拒,像一種自我保護,讓他不要靠近,不要習慣,不要沉迷。
蔣凡看了他半晌,嘆了口氣:「辛奕這個逼,真是把你害慘了。」
邵明安聽到那個名字,轉頭又望向窗外,他拿起酒杯放在唇邊,輕輕抿了一口。
他承認,辛奕是他心頭的一塊疤,這個疤流著膿,淌著血,他比誰都急於想剜掉,可下去的每一刀,剜的都是他的肉,疼的都是他自己。
「你對他付出這麼多年,真的太不值了,太操蛋了。」蔣凡一口喝乾了杯里的酒,把杯子重重擱在桌子上,往後一靠,邵明安沉默著把他杯子拿過來,又給他倒滿。
「但你要是再繼續被他影響,那就更操蛋了知道嗎?」蔣凡又坐起身:「阮魚游對你不錯,明安,你這個又臭又硬的脾氣人都能忍下來,還不圖你別的,你要真為了辛奕再把人給傷了,那你真就是個傻子了!」
邵明安點了根煙,沒說話。
蔣凡看他半天:「你到底怎麼想的?還能不能往前看了?難不成要跟辛奕那種人較勁一輩子?」他拿過煙來也點上,抽了兩口:「其實你當初賭氣結婚這事兒,我就覺得你辦得特別不聰明,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氣傻了,腦袋氣出泡來了,但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又覺得這說不定是歪打正著,老天有眼。」
邵明安依舊沉默。
蔣凡說:「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說的話?明安,辛奕他真不值得。」
酒不知不覺喝不少了,邵明安心裡郁滯、煩躁,他在阮魚游面前一直繃得很硬,但在蔣凡面前不需要,他難得鬆弛下來。
手機響了一聲,他拿出來一看,是阮魚游的消息。
——明哥,今晚能早點回來嗎?
邵明安愣了一下。
阮魚游平常一向很注意分寸,不太主動給他發信息,更不會過問他幾點回家,這個信息讓邵明安有些意外,他揣起手機,起身說:「我回去了。」
蔣凡還沉浸在心酸氣惱中無法自拔,抬頭看著他:「啊?這還沒喝完呢你就走?咱話還沒說明白呢。」
邵明安說:「阮魚游叫我。」
蔣凡一愣,隨即正色道:「那你趕緊回,趕緊叫個代駕,快。」
邵明安苦笑了一下:「說不定回去還是說離婚的事兒。」
「你不是不離嗎?」蔣凡知道他這個發小就是個驢,咬定的事兒誰都拿他沒轍,「你只要不鬆口,誰能把你怎麼著?別傻,明安,這婚千萬不能離。」
邵明安將杯子裡的酒喝光,拿起外套,擺了擺手:「走了。」
阮魚游坐在沙發上等著,面前的蛋糕被從盒子裡拿出來,擺在桌子中間,插上了蠟燭,他手心裡捏著打火機,盯著蛋糕看著,越看越覺得,這是他見過的最精緻最漂亮的蛋糕。
門鈴響了,他回頭看了一眼,迅用打火機把蠟燭點著,然後起身把客廳的燈都關了,快步過去打開了門。
邵明安進來愣了一下:「怎麼沒開燈?」
他看著那熒熒燭光下的蛋糕,怔住了。
「明哥。」
邵明安轉過臉看著阮魚游,阮魚游臉有點紅,有點緊張,但他笑著,有點不好意思:「我想跟你一起吃蛋糕,昨晚我等你了,但是你沒出來,我不是不想吃。」
邵明安看著他的眼睛,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