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阮晚饭前换了件黑色T恤,露出的手臂很细,手指很白,衣服头都沾着小安的毛,看上去有点狼狈。
顾修义见不得杂乱无章的事物,没忍住,上手替他把猫毛拈了下来。
总归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身量都没长齐,肩背薄得要命,稍微有点情绪才算正常吧。
他想了想,又在纪阮背上轻轻拍了拍:“没事,稍微等一等。”
纪阮顿了顿,却没有答话,顾修义才想起他可能还是没听清,不由语塞,索性不再开口。
赵阿姨动作利索,很快找到了纪阮的体外机:“应该是从栏杆缝里滑出来了,我在一楼捡到的,不知道有没有坏啊?”
赵阿姨语快,纪阮其实没太听清她说什么,欣喜地道谢。
顾修义看到纪阮双手接过来时眼睛都亮了。
他小心地擦了擦外壳,然后戴回耳朵后面,抿着嘴唇像在仔细感受什么。
时间流逝变慢,顾修义看着纪阮抖动的睫毛,被他专注的神情牵带着也生出一丝紧张。
半晌纪阮抬头看向他,眼波莹润,眼眶因为咳嗽变红还没彻底消下去,让这个表情看起来像在难过。
顾修义心里腾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少年微哑的声线带着讶异:“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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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总:坏掉……了?!
第3章
当晚纪阮没能睡着。
他一直以为他对现在这样有听力障碍的自己接受良好,很多时候也会自愿摘下耳蜗享受安静。
可真当安静变成不得已时,却又有些慌张。
他的右耳失去了人工耳蜗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左边耳朵却还能听到一些,只是这些声音在深夜里变得抽象零碎,像鬼怪在低语,扰得纪阮夜不能寐。
明明之前摘掉耳蜗也睡得很好,纪阮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伸手摸不到那只小小的黑色体外机,就能让他不安成这样。
大概对于有听力障碍的人来说,任何助听设备都不亚于成瘾物质吧。
第二天纪阮起得很早,洗漱时镜子里的人眼底青黑,像霜打的茄子,没有一点精气神。
一夜过去,他被猫扑过的锁骨肋骨出了一片淤青,又酸又痛,后背也痛,但他自己看不见,不知道是青了还是紫了。
纪阮心里直叹气,他衣服不多,找半天也只能找到一件小圆领T恤换上,勉强把锁骨遮住。
可能是体质原因,他的身体状况很容易上脸,但凡有一点不适应,气色就会看起来非常差。
比如现在,纪阮知道自己没什么大问题,但看上去就像被996剥削了整整一个月的亡命职员。
纪阮盯着镜子看了会儿,最终还是接了盆热水,打湿毛巾用力搓了几把脸,好歹用热气把脸颊蒸得红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