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客票子写的地方,是尚仁里一处长三书寓。这种地方在北方叫作清吟小班,是堂子里最上等的所在。
杜景堂又想起了苏傲雪那些话,她在堂子里反复听男子张口闭口地谈真心,才使得她不愿意轻信任何人。
其实,杜景堂还不曾去过那种地方,却被那起负心男子连累着,背这种黑锅。他实在气不过,觉得自己不能白担罪名而不享受,干脆就闹一晚上得了!再者,他也要亲眼再跟那些男人比一比,自己和他们难道是一样的道貌岸然不成?否则,怎么会无论如何地说好话,都换不来苏傲雪一星半点的信任呢?
有这样的两个念头在,这顿花酒,他还非喝不可了。
到了地方,未进屋就听见里头热闹非常。
“去惯了歌舞厅,其实也就那样。来这里听小曲、下棋,别有一番风味呢。”
“贴身跳舞是洋人的情趣,我就觉得太露骨一点,还是书寓里的玩法比较雅致。”
杜景堂听了不由地冷嗤,站在门边没有立即加入。
邀起这个台面的江立权,正一位客一位客地敬酒。恰巧看见门边有贵客,立刻迎上去握了握手,道:“景堂老弟台,你可许多天不露面了,是不是背着我们在做神秘的事业?”
“也没什么神秘的,不过春困罢了。”
杜景堂懒洋洋敷衍一句,来之前那股狠劲这时候完全消失了,倒是懊悔加入这个局面,免不了又要受罪。
果不其然,江立权轻佻地问着满座的人:“你们说春困的重音字在哪儿?”
跟着,一阵充满狎昵意味的笑声,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这时候,胡云九打完电话归座,道:“田坤君刚回上海,说过两天就要来相会了。”
江立权很抱怨地追问:“他这一向,到底上哪儿快活去了?”
“他那样年轻又有钱,当然去哪里都很逍遥的。”
胡云九展开折扇摇着,脸上不免艳羡起来,“他说自己有两年不曾去南京了,思念秦淮河边风光无限,便去小住了一些时日。”
席间多数人都是一样的表情,恨不能跟着田坤一道风流快活:“胡老的话很对。就得是有钱又年轻的少爷,才能在那种夜夜笙歌的烧钱所在,住上这久的日子。”
“哈哈,这么说来,这里能效仿的应该就是杜三爷了。”
“极是极是。”
“杜少爷要去,我建议你回程路上不妨在苏州也逗留十天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