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啟,
盧米·瓦瑞斯
看到最後一行熟悉的名字,他悵然地將信攥在手裡,有些不知所言的困惑。
他怎麼通篇都沒提到火山和地震的事情?那才是自己現在最想看的東西啊!
杜清劭又拿起東西反覆翻看了幾遍,終於在包裝上找到了時間的落款——2o24年3月12日,參賽名單公布的第二天。
那時他還在國內封閉訓練,莫格桑群島的火山也沒噴發,而洛銘早就打聽到他入住的酒店,寫下了這封信。
火山噴發時這封信可能已經寄出了法國境內,因為山灰造成的物流管制,直到今天才寄到他手裡。
也就是說,這封來信依舊無法證明他的安全。
一層薄薄的牛皮紙在燈光下泛出透明的黃,清秀的斜體字落在上面,透出一股復古陳舊的油墨味。有那麼一瞬間,杜清劭甚至覺得這是一封來自中世紀的信,拂開歷史塵埃和漫漫歲月郵寄給他的物品。
車遠路遙,一人一生,也不過如此。
他又展平信紙,把洛銘的話仔細讀了幾遍,然後用小刀把那個帶郵戳的艾菲爾鐵塔郵票刮下來,用指肚摩挲著郵票邊緣硌手的小齒輪。
這是他給自己的信物,是漫天山火都隔不斷的聯繫。
眼眶突然濕潤了,眼前變得模糊。他閉上眼,憑感覺把郵票攥進手裡,心底卻升起了一個無比篤定的聲音:洛銘一定會沒事。
同樣,即使這場比賽他無法出場,以後也還會有屬於他的戰場。
他永遠都是戰士,而洛銘也會一直在身後,為他搖旗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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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時精神似乎不錯,他整理好東西,按照工作人員指示到休息室等待。
先進行的女單比賽,然後再是男單和雙人。走廊上時不時經過的腳步聲,然後又安靜很長一段時間。杜清劭知道比賽已經開始,乖乖坐在瑜伽墊上拉韌帶,盡到替補的責任,隨時待命。
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他終於覺得有些無聊,又從背包里拿出昨天的信,仔細品味起來。
洛銘說自己的比賽燃點了他活下去的心跳,這是何等崇高的評價。
用短短几分鐘的表演打動在場所有觀眾的心,給他們生的力量和信念。這就是洛銘對他的期待,是遠比一塊冬奧金牌更加宏偉的願望。
究竟該怎麼做呢?
正在心裡想著,門外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匆忙腳步聲,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葉飛鴻推門而入,把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命令道:「換衣服。」
「穿著呢。」杜清劭拉開外套拉鏈,很快意識到問題,「出事了?」
葉飛鴻答非所問:「先跟我去檢錄,然後去場邊熱身準備比賽。」
杜清劭擰開瓶蓋抿了口水,問:「誰受傷了?」
「還能有誰,馬嘉博六練試跳的時候傷了。」
「……所以比賽已經開始了?」
「我和組委會說了,讓他們等你三十分鐘,替他的位置。」葉飛鴻站在門口看他,「時間有點緊,做得到嗎?」
這個問題讓杜清劭尷尬了一下。他右肩兩條主韌帶已經傷得連關節都快固定不住,打封閉針都止不住疼。不過看對方火急火燎的樣子,他狠下心點了點頭:「沒問題。」
教練已經走到門口,朝他招了招手,兩人走出去沒多久,就在安全出口處看到了被輪椅推來的馬嘉博。
哥……杜清劭頓住腳步,卻發現那個稱呼卡在喉嚨里說不出口。
「抱歉啊小杜,這賽季最後一場比賽還是沒撐下來。」他把輪椅停在他們身邊,低頭艱澀地笑了聲,「早知道還是把名額讓給你了,現在這樣確實有點突然。」
都什麼時候了,這個人竟然還能用這樣輕鬆的口吻和自己說話。杜清劭調整了一下呼吸,走到他身邊,突然被對方握住手腕,往下拉了點。
他順勢單膝跪在了輪椅邊。
馬嘉博湊過來,一改剛才嬉皮笑臉的姿態,以低沉冷靜地嗓音覆在他耳邊緩緩說:「杜清劭,你應該知道現在我和你說這些話意味著什麼。」
「我知道。」
「很好,」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你的壓力很大,但我還是必須告訴你,從此你沒有資格再讓別人失望了。」
「這是當然。」杜清劭仰頭看他,壓著心中千言萬語,「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
「那就去吧。」馬嘉博拍了拍他肩,指著安全通道出口的亮光,「走出這扇門,外面就是你的舞台了。」
「……」杜清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一個月來,他經歷了太多。受傷退賽、失望掙扎,甚至幾天前還體會了生離死別的不安,眼前又是突然落下來的整個國家隊男單的重任。
這次是真的沒有資格再讓別人失望了。
「謝謝。」他鬆開馬嘉博的手,在他胸口捶了下。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再起身望向前方時,杜清劭目光已全然不同了。
「走吧。」葉飛鴻在前面催促。
硬刀套落在地上的每一聲都如此堅定,他低頭咬住外套的領口,微微仰起頭,用左手解開拉鏈,脫下隊服遞給教練。
第53章比如,洛銘的唇
杜清劭讓隊醫幫忙處理了下舊傷就直接上場了。賽前他習慣性看了下計分板,比賽已經進入到最後兩組,他被安排在第二組第一出場。宋湯昊目前以8o。48分暫列第二,對他而言是個不錯的成績,但想要擠進前12還是比較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