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田看著自家老娘和媳婦這架勢,一時沉默了。
他就不是個口舌利的,乾巴巴幾句話,把桑蘿今天帶了多少神仙豆腐,賣多少錢一塊,又買了什麼回來,就沒了。
末了想了想,把桑蘿在集上特別能張羅,吆喝的詞兒都不帶重樣的事說了說,又說起在山邊桑蘿就改走了山路的事,道:「是個有成算的。」
陳婆子覺得挺好:「有成算才撐得起家呢。」
秦芳娘則是羨慕:「就這半上午工夫,賺了五十多文啊?」
這在農家真是巨款了。
像她男人今早提出去那十幾個雞蛋,是他們家攢了六七天的,平均平均在雞蛋這一塊,一天的進項也就兩三文錢。
陳有田搖頭:「不止,還有些是拿東西換的,如果算上那些東西的價值,估摸著得有六十多文。」
秦芳娘聽得張口結舌,羨慕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天六十多文啊,五天一個集,那一個月是多少?一年又是多少?
她算不出來,只覺得一定是她想都想不出來的巨款。
陳婆子倒挺高興:「照這樣,她們這日子慢慢也就過起來了,小安和阿寧也算是有了指靠。」
轉頭看兒媳飄飄忽忽、兩眼發花,就把她那魂往回扯了扯:「你也別羨慕,他們沒田沒地,全指靠這門手藝活命,沒聽有田說的?吃點菜要換,買個盆買點穀子那些錢就一個子兒不剩了。」
秦芳娘暈暈乎乎的點頭:「我知道,我就是覺得這有一門手藝是真好啊。」
可不就是好,但這羨慕不來,陳婆子心細,惦著也快秋收了,就問陳有田:「現在糧價怎樣了?」
一聽老娘問糧價,陳有田頓了頓:「七十文一斗。」
秦芳娘眼睛亮了亮:「七十文?」
陳有田點頭,扯了扯,沒扯出笑容來。
秦芳娘疑惑:「漲了還不好嗎?咱們今年的秋稅預交了,等地里的糧食收上來,留下家裡吃的,趁著價錢好都賣給來收糧的糧商,今年咱們家應該就能多幾個積余了。」
農家攢錢不易,因為沒有別的來錢路子,只能靠地里的糧食和農閒打點兒短工,年頭忙到年尾,交了稅賦地租,去了一家嚼用,再有個頭疼腦熱又或是人情往來,能剩下一二兩銀子就算是頂好的日子了。
這也是秦芳娘會格外艷羨桑蘿今天賺了六十多文錢的原因。
陳有田點頭:「是好事。」
而後就不再多說了。
陳婆子看了兒子一眼,知道他那心結是打不開了,兒媳沒瞧出來,她也什麼都沒說,轉開了話題:「你今天回來得早,歇一歇喝口水,就去地里給你爹搭把手去。」
好過在家裡胡思亂想。
陳有田點點頭,自己去拿碗在堂屋的冷水壺裡倒了半碗水喝了,轉頭去院裡扛了鋤頭就往地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