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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新岁(第2页)

禁军自打被撤了守都要务,从前的办事房也变得门庭冷清。萧驰野打马过去,见着几个短衣系缠袋的汉子围坐一块晒太阳摆龙门阵,又闲又懒的样子,丝毫没“军”

的彪悍之气。

萧驰野翻身下马,提着马鞭跨进院子。那院里杵着颗秃顶松树,积雪随意地堆成堆,廊檐上挂着的冰棱子也没人打,屋顶的瓦看着也该重整了。

穷啊。

萧驰野继续打量着四下,那牌匾上都掉漆了。他下了几个台阶,到正堂,用马鞭撩起了帘子,微微俯身进去了。

里边正围炉搓花生的人顿时都转过了头来,瞧着萧驰野。

萧驰野在桌子上搁了马鞭,提过椅子,自顾地坐下了,说“都在呢。”

周围的人“哗啦”

地全站起身,那花生壳在脚底下被踩得乱响。他们大部分是年过四十的老军户,在禁军里混久了,没有别的本事,耍赖讹钱最拿手。如今见着萧驰野,目光上上下下地先打量一通,再心怀鬼胎地各自相视。

“二公子”

其中一个在袍子上擦着手,笑说,“今儿就等着您来拿牌呢”

萧驰野说“我这不就赶着来了,牌呢”

他笑呵呵地说“今早上等您不到,工部那边又催着人去干活,曾佥事就先拿着牌去调人了。晚些回来,回来了我再找人给您送府上去。”

萧驰野也对他笑,说“您老哪位”

这人说“我嘛,您喊我老陈就行我从前是荻城百户所的百户,得了花十三爷的提拔,如今是咱们禁军的经历。”

“这儿奇怪啊。”

萧驰野单手撑着椅把手,斜身看着老陈,“总督下边该是禁军都指挥同知,怎么出了个佥事拿牌”

“您有所不知。”

老陈见萧驰野听得专注,那恭着的身越直挺,没了规矩,“去年中博兵败,晋城的漕运过不来,阒都粮食告急。吏部的老爷不出年俸,就把咱们禁军办事房里边的人裁了一半。现在没有都指挥同知,挨着的就只有曹佥事,总共就剩咱们这几个人。”

“这般说来。”

萧驰野说,“总督腰牌人人都能碰了”

“以往办事习惯,带牌就走。工部的活儿不能等,那都是给宫里抬木料的。咱们人言微轻,谁也得罪不起,也是没办法。”

老陈赖起来,“您要觉得这样不合规矩,得先给工部说明白才行。”

“我一个挂牌总督。”

萧驰野说,“跟工部交代什么禁军往上的皇上。六部要禁军帮忙,过去那是情分,没给他们算账。今后谁要人手,干什么,干多久,讲不明白,算不清楚,那就别指望我的人动。”

“话一张口,怎么说都成。”

老陈跟旁人笑起来,说,“可咱们如今不管巡防,就是干杂役的能给六部帮帮忙,那也算有点用处。况且这么几年,皇上也没说什么。二公子,囊中有钱不如朝中有友。过去您在离北,可禁军的情形与离北铁骑到底不一样。有些事情搁在这里,行不通啊再者,咱们禁军,不比八大营,谁”

萧驰野站起了身,说“你方才说,谁保举你到这儿来的”

老陈腰杆直戳着,面上神采焕,恨不得大声说三遍“花十三爷您也认得吧太后她老人家的庶孙,花三小姐的”

萧驰野抬腿就是一脚老陈还红光满面地说着话,没防备被一脚踹倒了身,撞在桌椅上砸了茶壶。茶水“砰”

地溅了一地,泼得老陈一个激灵回了神,边爬边跪地哆嗦起来。

“花家偏房养的混子。”

萧驰野扫开桌上的花生壳,“从前给我提靴的,你把他当成什么遮荫树那充其量就是个狗尾巴草。我要总督腰牌,你给我说规矩,猪油糊心了,认不清我是谁禁军往后我说得算”

老陈撑着地给他磕头,如梦初醒,急说“二公子、二公子”

“谁他妈的是你二公子。”

萧驰野眼中削寒,“做了禁军总督,我就是吊着你身家性命的主子。打我面前拿乔,装什么地痞流氓。工部要人干活儿,调的都是禁军人手,中间要是没点银子来往,你们犯得着这么往人脚底下凑下边人干得累死累活,你倒是把自个儿养得脑满肥肠。怎么着,花十三说保你,你就以为自己揣着免死金牌”

“不敢、不敢”

老陈膝行几下,说,“总督大人卑职说了胡话”

“半柱香的时间。”

萧驰野说,“腰牌,名册,两万兵,我都要查。缺一个也不打紧,诸位提头来替就行。”

老陈赶忙爬起身,往外边跑。

几日后诸将离都,咸德帝率领百官送萧既明。大雪间,咸德帝持着萧既明的手臂,咳声断续。

“既明。”

咸德帝拢在大氅里,却瘦得惊人,说,“今日去后,来年才能再见。离北边陲一直不宁,此次边沙骑兵虽退,却仍旧不肯俯称臣,十二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是朕的肱股之臣,亦是我大周的骁勇之将,万事皆须小心为上。”

“此次救驾来迟,却得皇上抬爱,父亲与臣皆感惶恐,日后皇上有令,离北定当万死莫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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