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强这一天来的早一些,路过会议室时,听到里面有簌簌的声音,很好奇谁比他还积极。探过去看时,却是晓晨在吃早点。一杯酸奶两个饼。面色沉重,似乎有心事。竟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文强见状,想安慰她几句,却又想自己这个丑老怪还是不要讨人嫌了。便蹑足潜踪偷偷溜走。
刚刚退出走廊,却听到一声大喝:“快点开门,没个眼力见儿。”
一回头只见佳怡端着一碗方便面,手指间夹着一盒午餐肉,背对着他大喊。文强连忙给开门。佳怡见到文强也是一惊。“对不起啊,认错人了。”
“不胜荣幸。”
文强笑道。这句倒不是聊侃和谎言,自离婚以来,已经好久没有被女人如此亲密的呼来唤去了。
佳怡是个身材小巧的女孩子。团团脸,一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喜欢梳丸子头。有个在文强看来很性感和熟悉的小动作,就是吃饭的时候会吐一下舌头,不是完全吐出来。而是填满齿间,仿佛在把滋味均匀地涂满口腔。文强喜欢她这个小动作。更喜欢的是她做这个动作时的惬意和由此流转的明眸。每天文强都会在单位食堂吃早餐时遇到她,因为年龄和身份的原因,文强尽量不主动与人交往。心中信守着:“做好自己。”
作为婚姻过来人,他更加清楚女人的想法和招数。她们的敏感脆弱和各种情绪化的作。所以喜欢是一回事儿,交往是另一回事儿。他宁愿喜欢、付出也不愿亲近。
今天对于剑光是个大日子。在49天“觉”
的训练后,他终于小有所成。他的手指感受到了墙的另一面冰与火的变化。这看似简单的进步,却是他肢体敏锐和心灵洞开的开蒙。在中国的古老认知中“心”
与“神”
是同一个事物,要通神必须先培心。一颗健康的心脏必不可少,但只是修习的基础。还要对心敏感度进行训练,从柔软开始,所谓外修形,内修心,肢体经脉的柔软会带动心神的柔和,平时常说的“上善至水”
与之同理。剑光因为喜欢运动又生性敦敏,所以这一关很顺利的通过了。一般人大概要用三年的时间。心与神通体,神与觉亦然。现代的中医和普世的文化中讲究“精气神”
,甚至讲究“两目之间神光奕奕”
。修“神”
的外溢。而剑光所传承的“祝术”
却完全摒弃“神”
的外溢,而是追求内敛的“觉”
。心内守而觉外摄。目盲而神知,身体外部细微的流转被心中的念力铺散开来,形成了一个游离于时空的画面。剑光看到了墙后的光,却不是真正看到,也并非来自手掌的触觉,而是他脑海里的一个画面。“49天快吗?”
剑光语气中带着小得意问师傅。“不快也不慢,这只是第一步。“”
那第二步要多久?”
“对于很多修习者来说,一辈子只有第一步。”
剑光瞠目结舌。内心中的沾沾自喜荡然无存。有点只是一点点沮丧和怀疑。
剑光是在一条暗巷里第一次遇到毛毛的。剑光喜欢在夜间散步,因为安静。尽管他的师父提醒夜游对祝由师的危害远远高于常人,但剑光依旧沉溺无边的寂静和心灵的自由。无奈,师父只好叮嘱他每次夜游要点天灯驱邪魔。
一只黑猫蜷卧在御龙脊上安详的梳理着自己的毛,那份自怜自爱的神情和精工细作的认真让剑光心生喜爱,不禁莞尔一笑。这昏暗中的匆匆一丝喜爱竟被黑猫接收到了。停下来凝视着剑光。剑光想表达一下赞许。那黑猫却突然消失了。斑驳的屋脊空荡荡的,仿佛那只黑猫从未来过。带着怅惘,剑光黯然前行。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这段古旧的青石路在月光下泛着油腻的青光,偶尔在某个突兀处会闪过一点耀眼的白。街角的疏水沟沿上用废旧的红砖磊出一方小小的花坛,里面种着一株黄色的月季,盛开的黄色花瓣仿佛浸了水似的晶莹剔透,叶子也碧油油的亮。一缕清风袭过,那株月季轻轻的,悠悠的摇摆起来带动着远处暗沉沉的云层和云层中流离的月光在这一刻也摇曳起来,恍惚眼前是一片海,而那花朵是点燃黑暗的一盏灯。剑光停下脚步,他体内初级版的“觉”
告诉他,在小巷的拐角处站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半夜三更。怎么会有女孩子?喝多了?迷路了?
毛毛站在街角,委屈的想哭,因为肝病,她已经被囚禁在传染病医院里半个月了。护士们抵拒的眼神比病房令人压抑的空旷更让人窒息。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就要爆炸了。她要清新的空气和无所忌惮的自由。她也知道自由只能是她一个人的狂欢,此刻她是生人勿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