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婳生母本是一名娼妓,一条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不知接了多少客,后来被一个商户老爷赎了身,用一顶小轿子从后门抬入府中作妾。但大抵是久经风尘,那商户老爷府中妻妾成群,顾云婳的生母初时还曾受宠,但久而久之许是新鲜感没了,也因此逐渐被冷落。这人耐不住寂寞,跟一门房下人悄悄私通,无媒苟合生下了顾云婳。所以顾云婳她其实就是一名娼妓跟人偷情生下的奸生子而已!顾卿九八岁那年,顾云婳已经十岁了,听从脑海那个神秘声音的指印,她在一处山头现了一具女尸,从女尸身上摸出一块玉佩,然后跑去顾家认亲,就这么成了顾氏家族的庶女。可她这来路旁人不知,但她自己却是心知肚明的。至尊道体!至尊灵骨!至尊神藏!这些属于顾卿九的东西,终将全部属于她!她对此十分笃定,而每当想到这些时,也总是贪婪,野心磅礴。正好这时,“看,顾小师祖来了!”
“自从三个月前咱们这位小师祖就对外宣布闭关了,包括她身边那个叫做茯苓的丫鬟……”
“什么丫鬟不丫鬟,人家好歹也是血煞峰掌座的亲传弟子,是吴清崇吴真人唯一的徒弟,是掌座徒!”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骚乱声,顾云婳脸色一僵,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就见远方一道流光犹若长虹,一袭紫衣的少女眉眼秾艳,天生魅惑,可那神色却也清冷洒脱。哪怕只是不经意一笑,却也是惊心动魄,勾魂夺目,直叫天地都为之失色。顾云婳一阵恍然,瞧着那风华绝代的顾卿九,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这张脸。她长得并不难看,清秀可人,小家碧玉,瞧着天真娇俏,还有点娇憨,然而这得看是跟谁比。有顾卿九珠玉在前,她这清秀姿色竟直接被碾压得连个渣子都不剩。仿佛对方生来就该光芒万丈,而她自己只能在对方的阴影下卑微苟活。檀溪水眉心一拧,接着“啧”
地一声,不屑一笑:“也不知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拜师于天衍神尊,那可是这九天十地唯一的真神,也是如今已知,唯一还活着的神明,是天生圣灵。”
顾云婳听出檀溪水语气中的酸意,她眼光一闪,才故作黯然地说:“卿九运气向来很好,就像当初……”
她一副意有所指的模样,仿佛很是委屈。檀溪水又鄙夷地瞥了一眼顾卿九,“说起来我听说她当初来墟神宗时就已经是炼气九阶,修炼了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
“以前使人皆说你顾家这嫡五小姐是个不世天骄!但如今一看也不过尔尔。”
“就算是一条狗,修炼了那么久,修为好歹也得动一动,她却停留在炼气九阶足足两年……”
顾云婳瞳孔一缩,这檀溪水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就算“一条狗”
?顾卿九她起码也是个炼气九阶,而自己修炼了这么久却因先天废体迟迟没能引气入体,岂不是狗都不如?顾云婳一下子就气到了,偏偏又没法作,毕竟檀溪水这人向来傲气。万一当真惹恼了檀溪水,从前这把被她捏在手中无往不利的刀,兴许会反过来对准她自己。“姑娘,好多人啊!”
飞剑降落后,茯苓惊呼一声,她有些怯场。顾卿九入宗至今已有两年,宗门试炼每年只有一次,但上一次试炼之时,因茯苓修为低微,并未跟着一起,也就不曾见过这等阵仗。何况之前顾卿九闭关时,茯苓曾跟人打听过。据说此次试炼有些特殊,以至于许多本该闭关的宗门弟子提前出关。余光突然瞟见不远处的檀溪水,茯苓脸色又是一僵。“怎么了?”
顾卿九看了过来。茯苓攥住了手心:“姑娘,是檀溪水!”
檀溪水是刘长老的爱徒,刘长老本人在墟神宗中并不出名,痴迷于炼丹制药,罕少理会宗门之事。但这檀溪水当初拜师刘长老便是因为刘长老管得少,她本人是与顾家并列为四大世家之一檀家的大小姐,心高气傲,实力也极为了得。当初顾卿九为了玄雾令而参加宗门大比,却在比武台上被檀溪水打成重伤,但当时二人一个炼气期,另一个已是金丹一阶,双方实力差距过大。那哪里是比试,那简直是一场凌虐,是一场屠杀!对于顾卿九来讲,宗门大比已是上辈子的事情,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离她太过遥远,当时许多细节甚至已回忆不清。可茯苓却忘不了,那日雨下得很大,乌云涌动,电闪雷鸣,冷雨交织在狂风之中洒落而下。比武台上,檀溪水分明能一招制敌,却好似猫戏老鼠,存心戏耍着她们姑娘,手中的鞭子抽了姑娘一鞭又一鞭,直姑娘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甚至险些因此丧命。哪怕后来姑娘已没了意识,遍体鳞伤地昏死在比武台上,檀溪水依然甩着手中鞭子,还一脚踩在了姑娘身上,不屑鄙夷地冷笑:“就这?”
“一个炼气九阶也敢登上比武台?呵,笑话!”
那人当时仿佛睥睨众生,仿佛她们姑娘不过是一只蝼蚁,事后姑娘也是因此重伤,调养了许久才堪堪痊愈。茯苓心中堵,想起自己修炼的《九天吞云决》,如今已是筑基巅峰的实力,比肩半步金丹,甚至最近瓶颈略有松动,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晋升金丹!她狠狠掐住自己的手心儿,咬着牙仿佛誓一样地沙哑说:“姑娘,你别怕,你还有茯苓,茯苓保护你!”
她一双眼睛早已红得像个兔子似的。顾卿九怔了怔,而后笑了,抬手轻摸茯苓的小脑袋,她轻嗯了一声。但心里想的是,真可靠啊,不愧是她的茯苓。而后她冷淡地看向檀溪水那边,二人目光隔空交汇。檀溪水眯了眯眼,接着又冷笑一声:“卑贱蝼蚁!”
说完这话,檀溪水便转开视线。因为顾厌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