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鄒峰。」名字滾過舌尖,筱曦心裡想,這個名字,可真陌生啊,而且,還有點彆扭。
「那個,你每天早上都在這裡旁聽大家開會嗎?」她問。
鄒峰看出來了,這個丫頭今天變了路數,不知道是哪根筋突然開了竅,她終於意識到總躲著他是不現實的,現在打算開始走職場社交路線了。
他徹底收起了手機,抬手摘掉了眼鏡,把兩個胳膊肘往平放著的膝蓋上一擱,抬頭,正正地看著寧筱曦,答非所問:「你找王凱旋,是因為你發現獲客組出了問題?」
寧筱曦的職業化笑容在臉上僵了一瞬間。
因為眼前這張映滿陽光的臉,這雙清邃而專注的眼睛,甚至那筆直的鼻樑,那雙微微扯著嘴角的薄唇,那線條明晰的下頦,以及那雙修長卻有力的手,都太熟悉了。
她恍惚的這一下子,沒有逃過鄒峰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於是多了一絲有。
但寧筱曦立刻回過神來了,點點頭,又搖搖頭:「也……不一定是他們出了什麼問題。但我想找他討論策略協同的事情。有些事,需要大家向一個方向努力。他們在上游,關閘蓄水也好,開閘泄洪也好,總得及時跟我們知會一聲。」
說完這幾句,寧筱曦的心思已經全部轉移到事情上去了,她轉頭看向窗外的白楊:「其實,我知道,原來幾個組的人都在JackIe下面,鐸生心裡有數,是可以做到統籌協調的。」
「但,這不是我來了麼?整個團隊裡多了我這麼一個人,那,以後兩個團隊之間的溝通可能就要換個更有效的方法,不能事事都通過Jackie轉達了。不然……」她赧然地微微垂頭:「我不僅沒幫鐸生分憂,還成了事情的阻礙……那對大家都不好。」
鄒峰向後靠在了椅背上,一時沒有說話。
而當鄒峰看著一個人卻不說話的時候,他的身上就會不由自主地散發出一種如山嶽一般的威壓,仿佛……日照金山前一刻的卡瓦格博。
寧筱曦感受到了這份沉默和審視,於是緩緩抬起了頭來。
她好像一下子就猜到了鄒峰在想什麼,也知道這一刻絕對不能有任何的猶豫隱藏和目光閃躲,所以便光明正大地,理直氣壯地直視著他的眼睛。
鄒峰確實在判斷寧筱曦最後一句話的用意和目的。
他在工作中遇到過太多「會說話」的人,每句話的表面意思背後,一般都潛藏著一些個人企圖。那麼寧筱曦呢?
她這是以退為進地在抱怨投訴王凱旋和Jackie?
還是要管理老闆們對她這個人的認知?
然而此時此刻,當寧筱曦昂起頭來,細細的脖頸挺得直直的,完全沒有戒心和防守地看著他的時候,他從那雙眼睛裡,看到的是誠懇,是誠意,是無遮無掩的坦白和澄澈。
一瞬間,鄒峰好像知道了,為什麼27歲的寧筱曦在山野里能有那樣一雙清澈得能倒映出山水冰川的眼睛了。
因為,她本來就是這麼一個人,她的心裡想什麼,眼睛裡就有什麼……她現在眼中只有要做的事情和要解決的問題,並沒有其他隱藏的念頭。
看來,哪怕經過了六年大外企職場「遊戲規則」的錘鍊,可能曾受過無數次的委屈,但她並沒有被外界的顏色所污染。
無欲則剛麼?
挺好。
那麼6翔宇沒有看錯她。給她這樣一個尷尬又重要的位置,不算所託非人。
鄒峰笑了一下,看向窗外,避過了那雙明亮眼睛的光芒:「想法很好,確實應該如此。」
這時,休息區里傳來嘈雜的聲音。寧筱曦連忙探出頭去看,發現陳鐸生和王凱旋散會了。她嗖地一下站起身,邁出去一步,才想起來要跟鄒峰告別。
鄒峰轉過頭來,好笑地沖她揮了揮手:「去吧。」
寧筱曦皺了皺小鼻子,笑了笑,扭頭走了。
鄒峰重掏出手機,低下頭去看一封郵件,心思卻飄開了:今天這最後一笑,她露了四顆牙齒,嗯……有進步。
不過,他怔怔地想,不過才一周而已,她已經和Jackie熟到可以直呼其中文名的地步了?她那不經意流露出的與陳鐸生的熟稔……聽著可有點不一般啊。
王凱旋和陳鐸生並沒有隨著散會的人一起離開,寧筱曦追過去的時候,他倆還在原地。王凱旋正湊在陳鐸生的身邊在低聲商量著一些什麼。
寧筱曦便停在一邊禮貌地等著。
倒是陳鐸生看見她來了,停住了話頭,沖她溫暖可親地笑:「有事找我?」
筱曦甜甜地笑:「我找凱旋哥。」
王凱旋有點詫異地轉過身來:「找我?什麼事?」
寧筱曦:……
她其實並不想當著陳鐸生的面討論這件事。
因為只要陳鐸生在場,就是個不確定因素。
不知為什麼,寧筱曦本能地感到,她即將要談的話題,只要陳鐸生在,她就不可能獲知王凱旋真正態度和想法。甚至,陳鐸生有可能會幫著王凱旋跟她打太極。
雖然,這只是一種奇怪的直覺。
若非要說,這直覺的源頭是什麼,那只能是——出於寧筱曦對於陳鐸生的了解。
況且,即便陳鐸生幫著她,王凱旋當著陳鐸生的面迫於壓力答應得再好,若他心中不情願,事後也有一萬種法子陽奉陰違讓自己難受。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