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摇壶都碰不到。
王经理这边还在兴致勃勃地谈天说地,李牧早已魂游天外。忽然,手上吃了痛,李牧回神,对上梁川肃穆的表情,连忙低头道歉。
又听梁川冷冷地说:“你道什么歉。”
李牧没吱声,帮他往高球杯里加满了冰块。
是的,他道什么歉,李牧的心早已不在当下。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飘到了他最初梦想的起点,不足一米高的小小孩童看着玉液琼浆从杯间洒落,夹杂着人们的欢声笑语、浸染了各色醺醺醉态,他便把这人世间最庸常的欢乐当成自己毕生所求。
“李牧,要专心。”
过了一会儿,梁川将一颗柠檬往李牧怀里一抛。李牧接住,得了一句良言。
今天是周日,酒客不如前些天多。大家知道第二天都要上班,于是娱乐不约而同有了节制。
李牧擦好最后一只玻璃杯,看着水珠顺着凹凸的花纹缓缓淌下,意识到一个问题,今天岳人歌没来找他。
失落吗?并不。
反倒是觉得逃过一劫,因为岳人歌抛出的问题,他还来不及想好。
“我先走了。”
梁川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板,出空洞的“咚咚”
声。李牧冲他点了点头,看着梁川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狄俄尼所有的灯光,都只为他而亮。
难得有这样一个独处的机会。和酒一起。
今晚的喧嚣已经褪去,方才还坐在这里的酒客,点了两杯马天尼。角落里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孩今天失了恋,一整个晚上都闷闷不乐。服务生打碎了一只杯子,引起一阵尖叫。李牧伸手按在已经被擦拭了不知多少遍的吧台上,想象自己有一天站在这里。
以另一种身份。
摇壶摆在它该有的位置。梁川喜欢用三件式的摇壶,看起来轻巧,银灰色的面上泛着一层优柔的光。梁川用它调各种酒,加入伏特加,或者威士忌。
刀具安静地插在刀架上。它凶悍,轻易不出场,但出场必定惊艳四方。梁川有一把好刀,敲冰块动作轻巧,削水果皮也很灵活。李牧觉得它仿佛长在梁川手上,用刀干脆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差。
再就是量酒器、搅拌勺、过滤器了。每个人喜欢的都不一样。李牧一个个拿起来看,那些都是由他清洗的,他接触它们无数次,却从未真正地使用过它们。
朱珠已经当上调酒师了。
当朱珠一脸严肃地跟他说她会在26岁之前当上调酒师,李牧还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但是现在,对方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而李牧还在原地打转。
李牧笑了一下,自己是在做什么?后悔当初没有接受赵升焉的邀请吗?
离调酒师还有距离,李牧知道,就算自己去了,也未必能做出什么成绩。
眼下酒吧里只剩下他一人,李牧转身看了看满架的美酒,忽然想给自己调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