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兆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神色愈阴沉。
“这家伙很不听话。”
子锋气得抖,转头想给同僚解释,“赤兆,你不要听他瞎说,我马上惩罚他给你赔罪——”
方征懂得什么叫越描越黑,他一唱一和般说道:“大人,您杀了我吧。没完成您的吩咐,我还是死了算了——”
赤兆脸都青了,什么“吩咐”
?是刚才杀熊,还要打他巴掌的吩咐?
“你胡说什么,我吩咐你什么了!”
子锋一瞬间应付不来方征这种骚操作,语气愈气急败坏。
方征才露出一副自知失言的慌张样子:“对对对,大人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的想法,是我自己不听话。您还是杀了我吧。”
这下子就算子锋把方征杀了,也会被误解为杀人灭口吧。
“我不是!我没有——”
子锋怒喝着,语气有些失控,“我,我根本就没有告诉过你兽伴是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方征在心底狂笑,这个小鬼头武力值虽然吓人,但说到底还是太嫩,刚才丧失了分辩的机会,眼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方征抿紧嘴唇一言不,现在他不说话效果最好。因为赤兆那边已然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痛苦之色。
赤兆脸色逐渐变得越来越红,呼吸急促,浑身肌肉鼓出。艰难喘息,出荷荷之声。方征觉不太对劲,赤兆像是气疯了,却在压抑什么的模样。
“不要信他!”
子锋脸色巨变,想要跨前一步,赤兆却猛然举起斧子挡在子锋面前,出受到威胁的声音,浑身青筋爆出,毛直耸。
子锋隔着兵戈朝着赤兆大吼道:“不要信!想想合虚山!想想昏渊!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我们还要去饶沃看歌舞的鸾鸟!我不会骗你的!!”
赤兆浑身的肌肉鼓胀出裂纹,就像一片片的岩石。他猛然间爆出痛苦的大吼,那声音甚至比熊更像一头野兽。他眼神涣散,举起巨大的斧子朝子锋挥来,张开血盆大口,就像一头野兽般露出森然的利齿。
方征几乎是在他们内讧的前一瞬间就赶紧避到一旁。虽然他本意就是挑起两位虞夷使者的不和,但挑拨成功后的猛烈效果还是让他目瞪口呆。
赤兆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都疯了,十分狂躁,震得偌大洞穴嗡嗡作响。这是方征第一次看到虞夷的战争机器失控的模样,一仿佛自地狱中丛生的怪物,他表情扭曲,身手骇人。
这就是长老曾经说过的“禺强营的弱点”
吗?
子锋持钺抵住斧子,相持的胶着间他面对着赤兆的脸,大声呼道:“赤兆!醒来!你还可以——”
然而赤兆脸上皱出类似力气被抽干的纹路,他扭曲的脸上留下了痛苦的两行泪水,用尽最后的意识,艰难喘道:“晚了……我已经……老了。”
他看着子锋的眼神不再掩饰,那是一种混杂着嫉妒、羡慕、悲哀又怀念的复杂神情,却像是游鱼般俶尔隐匿在涣散又疯狂表情中,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已经老了,收不住了,不能再战了。
在那生死之间,赤兆似乎想对子锋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机会。
他们不一样,赤兆从小就知道,用那些药会助长身体的能力,但是肌肉会变得越来越硬,最后像石头一样碎掉。血液流淌的度也会越来越快,总有一天无法呼吸,伤口也不易愈合。禺强营的人,普遍只能活到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