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弗亲王、辛西娅郡主和卢卡斯?德摩斯。
卢卡斯微微偏头一边平静地望着皇宫外铁人的屠杀秀,一边和维弗亲王说着话,脸上维持着亲切的笑意。
从薛旦的位置,能听到他们讲话的声音,却无法分辨他们讲话的内容。
薛旦紧贴着屋顶的黄金,恍惚间回到了亚陵山区。
他想,也许变的只是他而已,卢卡斯还是那个卢卡斯。
作者有话说:
这一天,薛旦又想起了对卢卡斯的信任危机。
48、尸垒
一阵细小的风从西边的气流对撞中脱离,悠悠地漂泊进人类最后的阵地中,缱绻地卷过穿着三位革命者的铁人手臂,离开时……
一阵细小的风从西边的气流对撞中脱离,悠悠地漂泊进人类最后的阵地中,缱绻地卷过穿着三位革命者的铁人手臂,离开时浴着满腔的热血。
它腾地乘着溃败的翅膀,升到黄金宫殿正面四层的大阳台上,掠过神话的头丝,停留在阳台顶上偷听的先行者鼻尖。
薛旦闻到了血腥味。
血腥味的制造者们还在谈论着什么。很快,维弗亲王和辛西娅向后退,回到了宫殿中。
只剩下卢卡斯站在阳台的栏杆边,他白玉般的下巴颏仰着,眼神自上而下漫不经心地搭在皇宫下的尸体上。
薛旦的身子和屋顶贴得太紧,以至于他的每次心跳都使得衣料和黄金摩擦,出昂贵的呜咽。
“人类唯一的活路在森格尔莉大峡谷谷底。”
卢卡斯忽然对着红色的空气自言自语,羽翼般的声音飘到薛旦的眼皮上,“带着最后的希望去森格尔莉大峡谷吧,我在旧大6等你。”
薛旦僵硬地趴在房顶,黑色的眼瞳中映出他爱人随着血风飘动的小辫子。
他知道那细柔的辫子有多么缠绵。
可是薛旦心中竟然涌满惧怕,直觉告诉他卢卡斯和他认识的卢卡斯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卢卡斯仍旧没有回头,他把双手背在身后,黑色的及膝风衣鼓进满怀的西风,在栅栏后头猎猎飘动:“保存好礼物,我——”
他顿住话头,声音像是从森格尔莉大峡谷急坠而下,轻得在喊杀声中几乎听不清,“我永远爱你。”
心跳声从胸膛蹦到耳膜上,盖过了世界所有的惨象。
卢卡斯转身,跨了两大步,走进薛旦身下看不到的宫殿内。
薛旦猛地在屋顶挺起身子,他张大嘴巴,想要喊住卢卡斯。
又有风从战场下面吹上来了,薛旦定格成一个张着嘴的滑稽姿势,激越的情感化成两道泪行,毫不悲伤地融化在风里。
他刚刚忽然觉得卢卡斯要永远离开他了。
可是他不能喊住卢卡斯。他不理解卢卡斯话里的意思,只知道卢卡斯有了他自己的计划——这计划绝对不是人道的,但薛旦却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薛旦从来只相信人最本源的欲望和情感,他知道自己不会同意卢卡斯的计划,卢卡斯也因此并不愿意告诉他。
薛旦和卢卡斯不能同路。
他们两个同路的这几年,已经各自失去了很多自我。
梅昂的鼻尖埋在一名革命者柔软的肉体中,血液和汗水混合的臭味刺激着嗅觉,让她缓慢转醒。
“快!快——”
炸裂的喊叫声嗡鸣着灌进她刚刚恢复的听力,她眯起眼睛,花了两秒钟才明白过来,他们在和凭空冒出来的铁人战斗。
不久前铁人们向后把革命者逼回了六条主路,革命者用同伴的尸体堆起了六座堡垒,勉力止住了铁人的冲锋。
而她刚刚被铁人的胳膊刺中了肩头,好像是疼晕过去了。
梅昂侧躺在尸垒后边,脸颊贴着不知哪位兄弟摞在尸垒中间的胳膊,她的意识还未完全苏醒,略有些迷茫地注视着身边的同伴怒吼着给铁箭尖头涂抹上军用腐蚀液,再架在尸垒上朝着铁人脖子射过去。
哦对了,她的兄弟姐妹们用生命换来了六座尸垒,现在的战斗状况终于从屠杀变成了相持。
梅昂用软的手臂撑住尸垒,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没有革命者有工夫注意她的苏醒,他们一条条组成了射铁箭的流水线,皇城的居民们砸开了四角的军用腐蚀液仓库,提着腐蚀液桶乌压压地来回奔跑。
梅昂看到了好多熟悉的身影。
乔伊老先生也在其中,他艰难地蹒跚在最边上,两只手颤颤巍巍地推动着一小桶腐蚀液,一步步向这边移动。
梅昂的眼泪一瞬间就上来了,咸水将这一幅图画晕成艺术的色块。
“快!”
涂好腐蚀液的革命者见一线作战人员没有空闲,一伸手将铁箭递到梅昂面前,“快!”
梅昂接过铁箭,转身毫无停顿地向尸垒上攀爬,她早已绵软的手臂从生命中压榨出力气,使得梅昂三两步就跃上了尸垒顶端。
她前腿踩在一位革命者的胸膛,后腿踏在第四层革命者的头顶,注意力空前集中,双眼聚焦在挥舞着手臂冲上来的铁人脖颈间的中点——
梅昂联结手中的铁箭,挥动手臂,怒吼着投掷出去。
那根铁箭正中那铁人的脖颈中点,并不十分强效的腐蚀液顿时扩散开,带着箭身噗地没入铁人的脖子。
那铁人在原地摇晃了两下,又被一支铁箭击中脖子,终于向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