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呀,一白遮百丑嘛,你这份独具一格的颜色在灰扑扑的蛾群中简直就是帅爆了好吗!”
肥白蛾子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缓缓振翅飞入天空,那一点纯白在黑压压的蛾群中显得尤为鲜眼。
他摸了摸干瘪的肚皮,不自觉嘿嘿一笑。
他……饿了。
他收缩起利爪,小心翼翼地从面前石树的枝头摘下两颗白肉黑核的无皮荔枝,放入嘴中酣畅淋漓地大口咀嚼,这无皮荔枝果肉结实汁液饱满,一口咬下,混浊的汁液在尖锐如匕的利齿间爆开,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
又抬起右臂弹出指尖,如黑曜石般流转着邪异光彩的刃爪划破脆弱不堪的草叶,剥开坚韧厚实的树皮,削断根根粗壮的纤维,敞露出内部搏动不止的树心果,看起来活像一枚红皮大椰子。
他斩断树心果与主干的连接,大椰子顶部的根茎处流淌出甜甜的椰汁,仰颈大口饮下,大嘴扩张过九十度,将硕大的椰果一口吞下,连带着脆韧的果肉一同嚼碎吞咽……只感觉凡人思维的缤纷色彩情感又重新灌入自己灰白的颅内,他再度品尝到过往抛却的激情澎湃滋味。
尖利分叉的细舌挑出残留在齿缝间的椰丝,宽厚如叶的肥舌舔舐干净嘴唇间的余味。
真不错,原来以前的想法是如此地美味……他思虑着某种追忆,感觉自己如此不问自取,似乎有些不太地道,按照文明和谐平等友善等至高的真意,自己理应返还些礼物。
他褪下自己细密鳞片的破烂衣衫,披在其体。
他摘下九十九棱面的翡翠色宝石,挂回枝头。
他取下自己深藏的一枚红白椰子,填入空洞。
“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他狞笑着握住四支犄角,臂膀力将限制自我思想的容器撕裂开,赶在内里之蛾仓惶逃窜之前,一把捏爆其肚腹。
“哈哈哈,乖乖的别乱跑呀。”
他放怀大笑着,将破碎的颅内之蛾塞进树冠之,拔下额头突起的细长骨刺作扣针将其后的深邃裂口缝补起来。
他退后数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不错不错真不错……嘿嘿,真不愧是我……唉呀,差点还忘了最关键的一件事!”
他贴近旧自我的耳畔,轻声低语道:
“约翰·h·沃森……飞蛾大佬命我告诉你。”
“灭绝的从未灭绝,死去的从未死去,一切皆藏匿于内。以上便是祂要说的话。”
沃森听闻此句,低垂的眼皮颤栗,新塞的心脏搏动,残破的颅内之蛾破茧而出!
他睁开双眼,面前只剩余一片狼藉的餐桌,但自己全然不记得这些食物的滋味,对过往口味的追忆也随着杯相的完全枯萎而烟消云散。
沃森只记得自己刚才陷入到密传晋级的幻境,幻境中自己似乎化身为某种古老的越想象的怪物,某种早在人类文明诞生以前便存在的怪物!
幻境的细致处已然记不清晰,但沃森仍然留存有大概的印象——自己似乎是在林地中奔跑,而后又遇上了‘自己’?并且与‘自己’进行了一番掏心掏肺的交流?!
沃森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似乎还能感受到那道开颅的伤痕。
他内视着抛却肚腹以后内敛起来的颅内之蛾,心头生起浓浓的疑问。
颅内之蛾……到底是形而上学的精神虚相,抑或是真实存在的漫宿生物?
假若这是真实存在的生命,那现在留存我颅内的还是原来那只蛾子吗?还是另一只相似的蛾子?
沃森只感觉自己内心仍然残留着那头远古怪物的思想与记忆,他已然知晓应当如何驱使颅内之蛾,如何御使激情、躁动与入迷的情绪转换为难以捉摸的无形畸奇力量,来保护孱弱的尚未蜕变完成的自己。
同时,沃森也不可避免地受到怪物思想的影响,他的心智似乎生了某种难以道明的变化。
他望着女大厨的脖颈,记忆深处忽而涌起某种咸腥而甘甜的滋味,只感觉尖锐的虎牙似乎在瘙痒,如同欠缺青石打磨的兵器。
沃森吞咽下一口唾沫,装作漫不经心地抹去嘴角残留的油渍,说道:“味道还可以,鸡有鸡味,鱼有鱼味……就是姜葱不太对味。”
大概名为阿梅的女大厨听得这番朴实无华的评价,却是眼冒精光——没想到在这异国他乡居然也能碰上行家!
她急忙回复道:“这些都是在本地种植出来的老姜和青葱,味道的确与故土相差不少……先生您真是个行家,竟然一口就能品尝出其中滋味的差异。”
“嗯。”
沃森微微点头应和,实际上全副心神却是统统集中于感应魂躯内的景象。
因蛾的蛰伏、杯的消逝,此刻尚未完全解密的刃之密传已然占据到魂躯内部的至高位置,进一步增长伴随幻境携带回来的暴戾欲望,某种期盼收割生命的饥渴几乎就要将沃森完全俘获。
呼——沃森移开目光,极力地平缓呼吸,按捺下内心的躁动。
他尽力地说服着蠢蠢欲动的内心……难道面前的女子有触犯到禁条吗?
她既没有想要试图谋害我的生命,也没有残害过其他生命,此刻更非战场……我怎么能够就此违背养父建立的信条呢?
假若如此,我又与那些癫狂的畸变者和司辰信徒有何差异呢?我与兰斯、哈里斯、威廉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