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洒在地上,拂来凉风吹动灯笼,夜里马车行路不快,今儿是中秋,东边有夜市,马夫挑清净路走,一路安静。
她身量比谢沉珣小很多,披着他的氅衣,又越显得人玲珑有致,但她能讨人喜欢,大多数只是因为她的性子。
虞翎声音压得低,握住谢沉珣袖子的手指白净似玉,有些不安地蜷起,她只是个未出的女孩,对这方面懂得不多,他只开口道:“与侯府无关,不用担心。”
马夫驾马车缓缓驶向侯府,丝丝月光透过窗幔照进马车,虞翎也没问他进宫是为什么事。
她听到与侯府无关就笑了,道:“方才一直害怕姐夫出事,困了不敢睡,肚子都疼了,刚刚喝口凉茶后本是好些了,姐夫一来,困意倒又浓了。”
谢沉珣淡淡目光扫过她,他素来寡言少语,但身上威严总会让人不自觉就如实说出话。
虞翎不好意思道:“忘了月事快来,今天宫宴拖得有些久,中途馋嘴就吃了凉东西,刚才回来便觉小腹寒凉,约是这两天要犯毛病了。”
她的月事差不多在十七日那天,来的时间算是稳定,受寒时会疼,脸色苍白时要用热水敷很久,谢沉珣只是问道:“可要休息?”
虞翎轻轻摇了摇头,马车里宽敞,容她小睡一觉不是不可以,但她身体在氅衣里团缩起来,手轻扯着边角,下巴靠膝盖。
她琥珀眸色澄净,漂亮脸蛋在谢沉珣面前多是放松,不如在外人面前端着,只软声道:“我要是睡了,姐夫今晚就不会让人叫我出来赏月,去年姐姐没陪我,我不想今年也没有姐夫陪。”
虞泉从前每年夏季都会去寻虞翎这个妹妹,来侯府几年里皆是如此,但去年她走了,虞翎身子有恙,远在京外回不来,是自己和嬷嬷过的。
车顶平整马车清简干净,角落固定的小书架放杂书,这辆谢沉珣出行的马车,摆置简便干净,谢沉珣没开口说什么,是不允,她身子一不舒服就不行。
他不说话,虞翎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愣愣安静下来,她间那朵珠花在灰暗灯色下泛淡淡光泽,如瀑青丝垂下几缕在脸颊上,倒衬得美人楚楚可人。
虞翎身子好像真不太舒服,小心翼翼打量谢沉珣时,唇色也在逐渐白,她玉指轻按小腹,谢沉珣忽然开口道:“过来。”
虞翎一愣,摸着肚子,连忙道:“我没什么事。”
他腰背劲直似松似柏,坐姿若神佛,不染尘埃。
虞翎好像知道自己被他看穿,面颊泛红,只能说声多谢姐夫,头慢轻枕到他结实腿上,自己找了个舒服位置。
谢沉珣顿住,看到自己腿上的娇姑娘,她又习惯把他当成姐姐看待。
她身形纤细,看起来是着凉了,不舒服,像只猫儿样缩起来,他最终只沉默着,摸她的脉象,宽大手掌又慢慢打开她身子。
虞翎娇贵,若是得了病不管不顾,只会越来越严重。
谢沉珣捂住她的肚子,沉声道:“以后要顾着时间,马车里没热水,也不可喝凉的,大夫给你调养身子时应当说过。”
他好像是天生的眉色严厉,一丝不苟的性子尤为棘手,稍微沉厉些便如同苛责。
琉璃灯挂在马车顶上,男人的手掌温热,虞翎睫毛微颤,轻轻嗯了一声。
谢沉珣抚她平坦小腹,宽厚手背倏地被少女指尖轻轻拂过,他手顿下来,女子纤细手指从手背后与他十指相握,另一只手又去挑开他袍衫,小手握他手腕,握不全,她好奇道:“姐夫的手和姐姐不一样,我以前一直觉得好奇怪。”
比起可能是当朝第一大贪污案的大事,她却似乎对他的手更感兴,姑娘家唇色娇粉,枕在男人身上,小口张合着,说他手指修长好看,天真的欲气慢慢纠缠指尖,浮上心头。
谢沉珣视线慢慢看向她的眼睛,她眼眸干净若水,只好奇般认真对比他手掌。
……
谢沉珣若真想侯府受益,便不该那件事撇清与侯府关系。他已是吏部侍郎,在他这年岁能到此位置的,称得上一句旷世奇才,接下来就只剩下熬资历,立功累累,有利无害,可再高些的位置,也就是他的老师内元辅。
但虞翎不多问他政事相关,回到侯府时,已经小睡了许久。
谢沉珣比她先一步离开,虞翎在他走之后,才缓缓睁开眼,她头轻枕书,身上盖着他的宽大氅衣,能嗅到他身上的冷冽檀香,清淡却强势至极。
虞翎手抚自己侧脸,坐了很久后,心想果真是高大男子,哪里都不差。
她下马车时身子有些站不稳,没睡饱,6嬷嬷已经等了好一会儿,正准备让她回去梳洗更衣去侯府夜宴,见她这样还以为是哪不舒服,虞翎只说自己头晕。
6嬷嬷手里搭件外衫,给她身上多加件衣衫,虞翎轻轻拢住,款步姗姗回自己院子。
她这位姐夫并不是很容易起兴致的,但有时又很简单,只是过于自持克制,想不到他那种时候的样子。
虞翎回去换身衣衫,最后还是去了赏月宴,谢氏怪她来晚了,她只笑说自己有些困,睡了会儿。
坐在主位的谢沉珣正襟危坐,一袭干净月白袍衫衬他气质如谪仙,比在马车上时要多出淡淡的清冷,他身形颀长高大,只是来陪谢二和谢四。
这两个小孩怕他,但这位日理万机的兄长要是不到场,也得委屈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