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歆的目光顺着脚尖石子看向章丹灵的膝盖,那处的卵石子比旁的都尖锐许多,章丹灵跪了近半个时辰,膝盖早已磨破,丝丝血渍渗出衣衫。
“慕容莹惯会欺负人的,实在过分。”
嘉歆实在有些气愤,这般折人脸面也便罢了,她心知今日宫宴与慕容莹对上实在不明智,可仍是看不过去慕容莹的手段,太过阴损,若真一直跪下去,这腿岂不是废了。
“采月,你去扶她起来,带她换身衣服,再去找我兄长,他认识光禄寺卿家的公子。”
采月犹豫的看了看春夏,再对嘉歆矮身一福,应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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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春夏带错了路,嘉歆到了正殿时,宫宴已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嘉歆环顾四周,碎步到一满头珠翠的美妇人前,矮身一福,轻声道:“母亲,我来迟了。”
将军夫人沈宁微微颔,便不再理会。
嘉歆垂了垂眼眸,小脸有些黯然,但很快恢复如常,浑不在意的落座,边举起筷子夹了块玉兰笋放入口中,边欣赏起殿中央的歌舞。
侧的慕容莹看见,轻嗤了一声,方才她的侍女来报,章丹灵已由光禄寺卿公子和大将军府公子护送出宫。
听到大将军府公子时,慕容莹挑了挑眉,“你确定白景旭也出宫了?”
略一思索,就知道是白景旭猜到今晚宴会的目的了。
慕容莹冷笑,真当她今日转了性了不成,既然白景旭出宫了,那今晚的布置也算是白费了,慕容莹招手,对着侍女耳语几句。
既然白嘉歆不顾自己的警告,那就给她点颜色瞧瞧。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一声尖细的嗓音传来,大殿内的人们纷纷起身行礼。
“今日宫宴,众卿免礼。”
众人皆知成武帝不拘于礼,很快皆落座。
嘉歆坐回位置,抬眼往上看去,正看见成武帝与傅皇后相携的手,心里羡慕极了。
说起皇后娘娘傅娉婷,那可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前朝大齐皇帝昏庸无道,只顾自己享乐,年年选秀充盈后宫,却对周边邻国的讨伐征战求以割地赔款以息事宁人。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加重赋税用于享乐,百姓苦不堪言。
内忧外患之下,当时还是威武大将军的成武帝在外抵御胡人来犯,前朝皇帝一声令下,企图派公主和亲以求休战,大煞士气。
积怨已久的人们纷纷起义,誓要推翻大齐,改朝换代。
傅皇后二八芳华就与成武帝一同四处征战,曾一人带洱城百姓守城三天三夜,直至成武帝大军击退敌军万人。
傅皇后威望之高,众所景仰,以至即便早年因故不能生育也无一人反对封其为后。
嘉歆收回思绪,看了看手中牛乳,揉了揉额角,总觉得头有些晕,欲去殿外走走。
上,大总管王德胜疾步行至成武帝旁,与其耳语几句。成武帝便匆匆离去。一旁的傅皇后隐约听见国公世子几个字,眉间陇上不虞。
嘉歆待成武帝离去,便借口离殿。
已是戌时,乌蓝的夜空上斜挂了一弯镜月,凉风习习,不远处的晚香玉翠叶素茎,碧玉秀荣,幽香四溢。
嘉歆坐在回廊栏台上,晃悠着小腿,手里揪了一串晚香玉左甩右甩,哼着小曲,好不惬意。心中盘算着还有几日,爹爹就能从边关回来,想着这次爹爹会带些什么稀奇玩意给她。
突然,不远处传来吵嚷声,有人高呼着:“抓刺客啊!我看见人影往西南方向去了!”
顿时,宫人们手中火把光连绵一片,整个皇宫都亮堂了起来。
嘉歆循声望去,西南不正是她这个方向吗,边想着嘉歆就疾步往正殿走,没走几步便碰上出来寻她的春夏,心下顿时大安,“春夏,我们快回熙和殿,宫中混入了刺客,往这个方向来了。”
春夏听了,顿时一惊,眼睛直直往后看,指着嘉歆身后不远处,“小姐,那里,那有个黑衣人看着我们呢!”
嘉歆听了心里一咯噔,也不回头,拉上春夏便朝外跑去。
没跑两步,那刺客便追上来,用刀拦住她们,嘉歆抬头,与刺客泛着寒芒的眼神对上,知道来者不善,正想着如何脱身。
却听见一旁春夏大喊:“别抓我,别抓我,我只是一个小丫鬟!”
春夏抱着脑袋,转头一指,指向嘉歆,结结巴巴的说道,“她,她!她是镇国将军小姐,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
嘉歆正撩起一腿,攻向刺客的下三路,她虽年幼力小,可白大将军空闲便教了她不少防身招数,乍一听春夏毫不犹豫的推她出去,下盘不稳,便被刺客一手抓住,紧接着后脑勺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软倒在地。
第2章少年和峤
皇宫内,四处可见人头攒动,侍卫们尽皆前往金銮殿护驾,没有人注意到一辆马车悄悄地驶离皇城。
亥时一刻,金銮殿内。
成武帝端坐在髹金雕龙木椅上,王太医正在为其把脉。
侍卫长方青天单膝扣于地,居于下,声音洪亮道,“启禀陛下,共有一队十名刺客随民间戏班混入皇宫,抓住刺客三人,其中两人服毒自尽,还有一人已交由大理寺审讯。”
此时王太医已收回枕帕,整理着药箱,不急不徐道:“陛下身体无大碍,反倒是平日里忧虑过甚,待微臣开几贴安神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