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歆小姐会否对公子做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不管公子是国公府世子时,还是秦云先生时,嘉歆小姐可都是多次夸过公子秀色可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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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浑然不知自己在墨砚墨台心中已是这般形象的嘉歆,虽然一双明眸哭的红肿,眼带血丝,可情绪已渐渐的稳定下来了。
紫檀描金琉璃屏风后,浴桶中的热水氤氲起的白色雾气袅袅升起又消散。
嘉歆正浸坐在一只香樟大浴桶中,微仰了头,一头长半湿的沾在雪白细腻的玉背上,却也不伸手打理,只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将自己往下更沉了些。
她伸手轻触胸前佩戴的暖玉,阖上双眸,长长的睫毛微颤。
她不信,所以她在等,等一个人。
等她自年少时就放在心里默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人。
这个人在她少女时做的一个又一个旖旎曼妙的梦中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梦里的他从来没有具体的样貌,总是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教人看不清也捉不到,但常常用他清朗温润的嗓音,浅浅的喊她嘉歆。
嘉歆想,如果他来了,她一定要揭了他的面纱,瞧瞧可是到底是有多见不得人,竟这样瞒她。
可是,若她猜错了……
一滴清泪滑落,嘉歆摇摇头,甩去那些胡思乱想,她不敢去想那另外一种可能,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
祈祷她年少的梦不要破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咚咚——”
木窗外有敲窗户的声音传来,嘉歆立时睁了眼,扭头盯着那扇木窗。
屋外,和峤看了眼天色,又看着屋内通明的灯火,有些焦虑的轻扣了扣窗。
他知道这么晚来寻她很不妥,可是他怕她已经得知那个消息,心中实在难安,见屋里一直没有动静,和峤犹豫了一下,再次抬手欲敲窗,便听见里面有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是在穿衣。
嘉歆穿好了里衣,随手拿起一旁从不离身的宝刀往窗户处走去。
“啪嗒——”
伴随着木窗被大力打开,一柄宝刀也同时架在了和峤的脖颈上。
和峤定定的看着眼前双目红肿面无表情的少女,不闪也不避,轻声喊她,“嘉歆。”
嘉歆冷冷看他一眼,收回手上的宝刀,“进来再说。”
转过身后,方才还没有任何表情的俏脸终于憋不住露出了盈盈笑意,但很快又隐了下去。
窗外和峤有些懵的看着已经往里走的嘉歆,又看了看咫尺之间的木窗,想到方才嘉歆冷漠的态度,没有多言,单手一撑窗沿,利落的翻身进了眼前这处萦绕着淡淡暖香的少女闺房,转身小心的合上木窗。
嘉歆安置好她的宝刀,早已抱着胸站在那儿,看准他关上窗转过身的时候,突然上前逼近他,伸手来摸他的脸。
和峤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背部抵上身后的木窗,低了头看向几乎靠在他怀中的少女,捉了她乱摸的小手,“嘉歆,是我。”
嘉歆被他捉住作乱的小手,颇有些气恼,灵动的大眼瞪了他一下,想要挣开他的手,可和峤用的巧劲,力气虽不大她却挣不开,不由愤然道,“快让我摸摸!”
她语出惊人,和峤听了不由得耳根微红,她刚沐了浴,身上还有淡淡的花香,或许是因为匆忙只着一身白色的里衣,半湿的青丝滴露下的水珠顺着雪颈一直滑落,直到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不见踪影。
和峤别过头轻咳了一声,温声道,“嘉歆,我易了容的。”
和峤怕弄疼她,便微松了力气,可嘉歆才不管他说什么,奋力挣开他的钳制,乘机伸手摸向和峤的脸,顺着脖颈周围摸索了一圈。
嘉歆微蹙了眉疑惑,怎么不带面具也能易容吗?
和峤被她小手摸得不自在极了,连着白皙的喉结都泛起了可爱的微粉色,却也不做抵抗的任她上下其手,此时看出她的疑惑,垂了眼看着几乎靠在他怀中的满脸困惑的少女,轻笑了笑,出言解释道,“是药水。用水溶了即可。”
“哦?水洗了就行吗?”
嘉歆听了,顿时来了兴致,兴冲冲的拉了他就要往屋里屏风后的浴堂去。
和峤本顺从的依着她由她拉着走,眼看着方向不对,见她竟要拉他往她的浴堂去,连忙出言制止,“嘉歆,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突然的一个大力往那儿方向一拽。
来不及了。
触目是撒了点点花瓣的奶白色浴汤,零落散了一地的少女衣物,还有一室的暖香。
方才,她就是在此沐浴的。
和峤心中默念非礼勿视,偏了头不再去看。
嘉歆却没有想那么多,她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要瞧瞧和峤的真面目,像一只乱撞的小鹿绕着屋子找了干净的面巾和清水,拽着和峤的衣袖,将他按坐在一旁的金丝楠木靠背椅上。
她沾湿了面巾,轻轻捧起和峤的脸,小心的一点一点的擦拭着他脸上易容的药水。
她离他那样近,两人的鼻息缠绕着,和峤阖了眼帘,乌漆的睫毛颤了颤,配合的扬了脸方便她动作。
光洁的额,秀气的眉,明亮的黑瞳,挺立的鼻梁,泛着红泽的唇……
嘉歆怔怔的看着眼前逐渐露出来的脸,有一瞬间恍惚,和她想的一模一样呢。
真的是他,和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