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在床上昏了整整三天,恢复意识后仍然虚弱不已,下面人本来各个都蠢蠢欲动,想上门打探情况,被皇上下令闲杂人等不得打扰他卧床养病才得以消停,太医院的人每天轮流去魏国公府看护。姚宁谷只在当天送他回府的时候见到柳玉最近一面,后来魏国公府闭门谢客,她找不到理由上门,只好把一腔担忧藏在心底,憋了一股气去追查谋反之人,满身煞气地跑去青州抓人。
姚宁谷在青州待了半个月的时候,柳玉终于恢复了一点元气,能坐起来处理一点简单的事务,同他或者魏国公府交好的人家逐渐被允许上门探视。不过柳大夫人担心儿子身体,不允许他过多操劳,以及长时间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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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魏国公府来了一位不太寻常的客人——长平侯徐康隆。柳玉的祖父魏国公与长平侯在陛下潜邸之时是有过一定交情的战友,不过因为身份差距关系并没有很亲厚,后来各自封公封侯,彼此之间也就只有面子上的一些往来,这次他亲自登门确实有些不太寻常。
柳玉对他的来意有了一些猜测,果然,徐康隆没和他祖父说几句就朝他的院子来了。
柳玉因为受伤没有起身拜见,当然徐康隆也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徐康隆年过五十,但因为坚持锻炼身材保持得不错,行走间龙行虎步,威势不凡。他生了一张国字脸,表情看上去就是常年不苟言笑的那种,蓄了长髯,不说话的时候很有不怒自威的感觉。
本来应该是一个很威严的长辈,此时见了柳玉脸上却有些尴尬。
徐康隆也是不得已才走这一趟的,他是为了长平侯府和他的孙子徐丰年来的这一趟。徐兆犯了谋反的大罪,罪及亲族,他与长平侯府认有干亲,不过好在只是私下里称呼,没有大肆宣扬,以长平侯府的地位,只要拿出证据证明没有与他勾结,有司并不会特意与他们清算,但坏就坏在,当日徐丰年本来应该是值守之人,却被徐兆说服私下与同僚冯辉交换了轮次。虽然他是受蒙蔽的,但这就有点有嘴说不清了。瓜田李下的,谁知道你们是相互勾结还是真的被蒙骗了呢?
如果这事不摘清,不仅徐丰年逃不了,搞不好整个长平侯府都要受牵连。徐康隆不是善于经营关系之人,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也不会求到柳玉头上。
&1dquo;雅之小友,我知道此事有些强人所难了,但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知——”徐康隆有些踌躇不安。
&1dquo;无妨,我相信徐公子并无反意,只是遭歹人蒙蔽,我会帮长平侯府解决此事的。”柳玉虚弱地笑了笑,十分笃定地答应了下来。
&1dquo;只是,我的确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柳玉顿了顿,又补充道。
&1dquo;小友但讲无妨。”徐康隆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此并不意外,反而感叹于柳玉的行事老练。
&1dquo;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听闻府上二夫人以及徐六公子对左羽林姚将军一直青睐有加,”柳玉虽然面色苍白,但气度不减,开口时不紧不慢,气定神闲,&1dquo;实不相瞒,我对姚将军仰慕已久,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府上能打消与其结亲的念头。”
&1dquo;没问题。”徐康隆一口答应。他对徐丰年母子的心思此前并不了解,如今经由柳玉点破也不在乎,在他眼里,一个小辈的婚姻之事与长平侯府的安稳相比根本无足轻重。更何况,柳玉已经如此直白地说明了,他也不信徐丰年会是柳玉的对手。在他看来,这或许其实是柳玉施恩的手段而已,提出一个简单的要求,并不难为他,又让他有了台阶下,不伤了两家的情面,真是好手段。
&1dquo;如此,就谢过侯爷了。”柳玉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然后坐在床上拱了拱手,做足了礼数。徐康隆见他身体虚弱,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便提出告辞。
柳玉并没有把徐丰年放在眼里过,也不屑于想什么计策来对付徐丰年。只不过即便是只苍蝇一直围着人嗡嗡作响也会令人感到烦躁,就算打不打死区别并不大,但如果能有轻松简单的方法解决它,又何乐而不为呢?直接对徐丰年的祖父施压,不用他自己出手,只不过一句话的事情,柳玉并不觉得自己应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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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徐丰年并不像他这么想。他听到祖父带回来的消息后气性上来,竟然不顾家人阻拦径直找到了柳玉。
柳玉早就猜到他会来,没有让柳山把他拦在门外,而是任由他走了进来。
&1dquo;柳大人,我很感激你为徐家伸出援手,可是趁我危难之际提出如此要求,你不觉得手段有些卑劣吗?”徐丰年性格很沉稳,鲜少有如此冲动的时刻。
&1dquo;不觉得。”柳玉慢条斯理地给出一个令人气到吐血的回答。
&1dquo;徐丰年,我并不是害怕你会赢过我才让你远离姚姑娘,而是觉得你远离她会更合适。或者更直接说,你们并不合适,”柳玉无意激怒徐丰年,所以轻咳了一声后又接着说,&1dquo;姚姑娘是什么性格想必我们都很清楚,她能挥的空间绝不仅限于后宅的方寸之地,我先问你,你能包容她吗?”
&1dquo;我当然可以!”徐丰年急切地表态。
&1dquo;你先不用急着回答,听我把话说完,”柳玉用手按了按,示意他不用着急,&1dquo;或许你可以包容她,我相信你,但是你能护住她吗?她是大将军,而你只不过一个小小的校尉,就算论身份也不过一个普通的侯府公子,你在长平侯府又能有几分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