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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风云起23(第1页)

王焕面色铁青,末了重哼一声,“既然如此,本官就让你们心服口服地认罪伏诛。”

“属下在潼泸关期间调查军需出入,录一账册为证,或可呈做佐证。”

蓝散从袖中取出账册,交予左近一名番子。

王焕接过账册,从头翻过一遍,目色难辨,半晌抬头道:“既是公审,应照衙门规矩,先将徐麟等人押入大牢,明日辰时升堂。”

“说来说去,还是要凭空拿人!”

武雁声等人欲再动手,却被徐麟抬手压了,他微微偏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朝蓝散道:“有人假冒于春江将那匣宝石送去麒麟军,就是要诱周青海携财离开鸡鸣县,做出连家金援庆王的假象,如今看来,这人极有可能是王焕,明日升堂,是人是鬼你一看便知。”

蓝散撩起眼皮看他,“你自陷牢狱,就是为了让我看戏?”

“不用感动,需要你唱戏的时候,别跑就行。”

徐麟勾唇一笑,朗声道:“本将无愧,无妨等到明日,端看提督大人能审出什么来。”

周青海丢了军资,却不能掉头往回,抵达宣州时,太子携庆王世子明屏舛、宣州知府钟云禾、北境军宣州左卫统帅张玉山等一众文武要员至城外相迎,亲手将北境军兵符交托。

处暑将去,北地的秋风裹挟了些微凉意,将金红的庆王王旗刮得猎猎作响,周青海跪地接令,一缕灰白的丝在风中浮动,人心汹汹的北境军暂时沉默下来,太子和庆王世子把臂言欢,文武官员纷纷上前恭贺,周将军老当益壮,花甲之年接掌北境军大权,人们恭贺着这位时势造就的主帅,想的却是鸡鸣县那位被押上断头台的麒麟。

太子回到宣州府衙时,天都的信也到了,三十万都军北上开拔,朝廷给了他要的人,却嫌耿庆山出身不好,在上头压了个杨铁贞做征北大将军。

此次都军粮饷皆由连氏进献,和三百万两真金白银相比,一个早被休弃的侍妾宋小亭钉不死连家的逆罪,一匣子雨花玛瑙对堆金积玉的连家来说就是鸡零狗碎,解释成打侍妾的银资、或是随手赠予的玩物都无不可,但朝廷捉襟见肘的国库却是事实,陛下拿连家当下金崽的母猪,此刻还不到杀猪吃肉的时候,便驳了连朔的辞呈,只是停职待查,府中幽禁。

不过一夜,蓝散就把众人折腾个够呛。王焕不敢关她,她却自请下狱,可牢虽坐了,却不耽误摆谱。饮食自不必说,光宵夜就吃了两顿,牢房洒扫三遍,铺草需换晒过的软金,不仅要铺过五层,杆下坚硬亦需剪除,狱卒们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来头,连王提督都磨没了脾气,末了只是摆手让办。

反观徐麟待遇堪忧,头顶只得一墙洞透气,粗点的胳膊都伸不出去,仍筑了铁质栅窗,将昏光割得支离破碎,明明同一轮月,照在此处灰暗蒙尘,远不似孔雀湖心静澄明。

徐麟坐在冷硬的地面,重镣将脚踝磨出血痕,他仍坐得直,乌黑深沉的眸子半敛,不知想些什么。

隔壁牢房传来一阵浑浊的呻吟,他不知道蓝散被关去了何处,亦不知她要如何熬过这漫漫长夜。

静夜凄清却安详,他想起李玄返回相救,二人并肩对敌的画面,一些模糊的心念缓缓浮出水面。

许是常年为将的原因,徐麟行事从不纠结,一旦思定,想的不是要或不要,而是如何演谋掠取。

他拨开地上干草,择一粗硬木杆,画了一只狐狸头,笑眯眯的眼和气又狡黠,双耳圆圆憨态可掬,他盯了片刻,自手边始,如攻城掠阵,夺关拓土,将如何追击围困,如何运筹策略,如何张网待捕一一画下,末了扔了木杆,抬手抹去,指尖却在触及笑意盈盈的小狐狸时倏然顿住了。

他屈起手指,向后靠去冷壁,一条胳臂搭在膝上,眸底的温意渐渐没入深潭般的黑,海潮般的情愫缓缓退去,露出其下怪石嶙峋的现实。

隐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极轻却也极稳,徐麟闻声抬眸,视线与卫开阳隔着牢狱粗栅相撞,目如狼顾,带着洞隐烛微的犀利。

卫开阳别开目光,从牢前走过,一路行至深处,看见牢房里侧身休息的人,压低了声叱:“谁给你们的狗胆,打开!”

狱卒慌忙开了锁,蓝散闻声起身,卫开阳上前跪拜:“属下不敬,请郡主治罪!”

蓝散面上不见喜怒,“你不是跟着周青海去宣州了吗?”

卫开阳道:“周青海受令接管二十万北境军,殿下念其年高,特命番子将他两个儿媳从真州接去,并将宣州府衙辟了大半,做为主帅行营。”

“殿下这狗链拴得好,待三十万都军一到,庆王就彻底成了咸鱼。”

蓝散随口调侃一句,似笑非笑,眸里含着两星凉,“你知我素性懒散,不喜欢问一句说一句。这段时间你和季摇光干了什么,不说我也能猜个十之八九,你是东宫的人,我不令你为难,只问你一句,殿下可是改了主意?”

卫开阳脊背凉,既不敢答是,也不敢答不是,“王大人所言句句属实。鸡鸣县丞范统确有巧立税目、贪赃肥私之举,且并非他一人行事,徐麟不仅对其不法行径了如指掌,还从中渔利,事实上曹安拿的只不过是蝇头,摊肆税多被徐麟盘剥,秘密充作军资。”

卫开阳不闻回应,抬头道:“这两年北境军厉兵秣马,和朝廷已成南北对抗之势,王大人要秘密处置此事,并非出自私心,如今庆王佯疯,世子明屏舛上交兵符,表面恭顺,实乃诛心之举,宣州尚在拉锯,此案若公开审理,麒麟军定然乘隙反叛,届时殿下和您孤身在此,恐有性命之忧。”

蓝散踱步窗前,凝眸不语,半晌后忽问:“这么短的时间,你们是如何查出徐麟与范统勾结的?”

“季摇光从宋小亭处取得账本后,我顺着线索,着手调查昌通宝号,现脏银的存名并非范统,而是一个叫尹无采的人。此人每月十五准时派人至宝号取钱,我便在昌通宝号外头埋了人。”

她偏望来,卫开阳道:“尹无彩,就是徐麟副将——武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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