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爹,昨天是张小山带着我们一家家跑那些富户,当然,也是人家有关系,我们很顺利的把带去的甜瓜都卖掉了。但是今天,大哥最清楚,咱们是怎么卖掉的。不仅在大集上卖,还一家家的跑了铺子没卖光,又一遍遍的把昨个的富户又跑了一遍,腿都要跑断了才将将卖掉。这说明啥?”
沈杏扫视了一眼全家,“这说明镇上已经消化不完咱家的甜瓜了,或者换种说法,咱再去镇上卖就不好卖了得剩,而且剩很多。”
“这,那这咋办啊?”
季氏看着手里的银钱,这甜瓜太来银子了,哪舍得不卖了。
“摆在我们面前的有几个选择。一个就是大哥说的继续在镇上卖,能卖多少卖多少,实在不行就降价卖,卖不掉的就村里分分。还有一条路就是去县里卖,张小山说他认识几户富户,有点关系。这话还是买我家野芹菜的邢三爷随口说的,我觉着可以试试。”
沈杏不给其他人反问的机会,接着说:“爹,若是像大哥说的那样,只有咱家有的这个稀罕甜瓜就成了普通瓜果,卖贱价,换句话说就是不值钱了。爹,这两天挣了多少大家都是清楚的,一年种地种粮食得多少银钱你比我更清楚。就像野芹菜,我认识它,知道它是好东西。可是,村里人不认识,觉得它就是猪都不吃的草不值钱,可我去了镇上碰到了邢三爷,邢三爷知道它能做菜卖给客人,这才买了它。这才有咱家白得的几两银子。咱家这瓜就是个稀罕物,稀罕的东西价高物贵本就是常理。可是能认识到它价值的,除了镇上的富户,不说别的就连咱自家人都认为我卖价太高了。爹,县里可比镇上富裕,我想去看看,看看能不能碰上识货的人,觉得我这瓜独一份能卖高价的人。”
沈杏不带停的接着说:“爹,您看看咱家,穿的都是大补丁套小补丁的衣衫。弟弟明年要去村学启蒙,供个读书人每年的束修,笔墨纸砚都是固定花销,这还不是只供一年,至少得十多年,今年上半年,因着卖芹菜,卖家具挣了些银钱,咱家吃了几回肉,还吃了次饺子,爹当时笑着说这日子真美,比以往过年的时候都好。爹,我想问你,什么是好日子,难道就是偶尔吃顿肉,难得包一回的饺子?还有大哥,大哥要长相有长相,要人品有人品,从不偷奸耍滑,干活卖力,但,但…”
沈杏语带哽咽,“咱家,咱家肯定能娶个好大嫂回来,咱家不仅要娶个好大嫂,还要盖青砖大瓦房,让那个退亲的林家后悔去。”
听着沈杏说这些,季氏忍不住的哭出声儿来,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手指缝漏出。
沈杏揉了揉酸的鼻子,用手指掖掉眼角的泪花,“爹,我想让弟弟妹妹们穿干净漂亮的衣裳,我想让家里人天天有肉吃,我想让弟弟读书认字明理,我也想让大哥给咱家娶个可心的大嫂。我更想住进青砖砌的大房子里,不用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可这些都需要银子,靠摆摊卖木器吗?不说农忙,就是刮风下雨咱就出不了摊,靠地里种的粮食吗?每年粮食多少产出,爹是最清楚的。咱家需要一个产业,一个能长久维持和展的产业。而这个甜瓜买卖或许是个机会,咱自己种出的机会。这个瓜种是漂洋过海而来,咱家费劲心力的把它种出来。至少在这几年这瓜只有咱家有,别人家没有,这代表什么?”
沈杏看着红了眼眶的一家子,“这代表着别人只要想吃,定什么价,卖什么人,主动权是掌握在咱自己手里的。今年是第一年试种,我们还有很多改进的地方,比如被虫咬的瓜不少,还有的瓜藤上一个瓜也没结,有的藤上的结的瓜特甜,有的却不是很甜。我是这样想的,今年没啥经验,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过要卖,只想着给弟弟妹妹们种些甜瓜吃,解解馋。可是这一步迈出去了,我们也确实挣着银子了,那我们就再往前走一步。我刚算了今年的收益,半亩挣3o两,一亩就是6o两。我打算明年种2亩,也就是12o两收益。”
“12o两,真有这么多?”
季氏被这个数字给惊着了。这几天见着2o多两银子已经让她开了眼界。这12o两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想都不敢想啊。
“娘,您手里还摸着钱袋子呢!”
沈杏再接再厉,看看季氏,再看看他爹。
沈吉富把旱烟杆往桌上一扔,吓了大家一跳。“我明儿去找你三叔,他去过县里,让他带你们去,还有啥要爹办的,闺女你只管说。”
“早晨我看过地里的情况,估摸着大后天咱去县里,这次就是去探路的,所剩的甜瓜也不多了,还得跟牛叔再借借牛车使使。”
“嗯,这些爹来办。”
“大哥,这次你就别去了,地里很忙,我刚看娘又在揉腰了,你在家跟爹下地,让娘歇几天。”
“那成,明儿个一早,我把邢三爷要的瓜给送去。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沈洵不再犹豫,不再反对去县里卖瓜,这家里人人都听懂了沈杏的意思。
若能把这瓜的买卖做下来,今年是几十两,明年就是一百多两。种瓜的经验都在自个家,是他这个哥哥鼠目寸光了。本该冲在最前头的,不仅不支持还拖了后腿,沈洵想着在镇上沈杏被人指着鼻子骂穷酸时,他的无力和无用,内心煎熬不已。
一家子商量了好久,沈杏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自个屋。在屋外,沈洵拦住她,“杏儿,大哥白天在镇上,那妇人满嘴乱嚼舌根。是大哥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沈洵结结巴巴的道歉。
“大哥,说啥呢!”
沈杏皎洁一笑,“大哥是真君子,男子汉,难道还能当街跟个泼妇打架不成。别放在心上,以后我再被人欺负了,大哥保护我们就成。”
沈杏打了个哈欠,跟沈洵摆摆手,回屋见她的大床了。
东屋里,季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别翻了,睡吧。”
沈吉富其实同样也睡不着。
“睡不着啊,我刚悄摸的去问沈洵,你猜他们去镇上遇到了啥。”
“遇到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