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爹!你耍赖!”
白锦绣一把推开算盘,腾地站了起来,扭身朝外而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父亲说:&1dquo;绣绣,这事爹还没有答应。事关重大,爹会慎重考虑的。你也不要意气用事。”
白锦绣回头,见父亲还稳稳地坐在那张太师椅上,烛火在他的眼底跳跃,映出两点她仿佛有些陌生的光芒。
她眼眶一红,咬了咬唇,推门而出。
这个晚上,躺在床上的白锦绣除了懊丧和郁闷,剩下的,全是逼得人要透不出气的强烈的不妙之感。
父亲在考虑什么,她能猜到。
情势逼人。这场联姻的分量,连父亲也没法完全不在意。
倘若她是个恪守传统的无私女儿,她应当为了家族利益而听从一切的安排。
可惜她不是。
她不信自己不嫁顾景鸿,白家从此就要一蹶不振。
她一把掀开帐子,从床上一骨碌地爬了下去。
她已经做了决定。等明天过完父亲的六十大寿,找个机会,她就离开。
虽然非常不想这样做,但她别无选择了。
她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整理画稿的时候,看到自画像,手停住了。
她对着画像中那个在灯火下显出满身柔腻温润皮肤的美丽女孩子,出神了片刻,忽然,又从那叠画的最下面,抽出了另张还没画完的稿,盯着,她的脑海里,渐渐形成了一个念头。
与其再次离家出逃,不如再赌一把。
她顿时变得兴奋了起来,挑亮灯火,抓了,坐下去闭目回想了片刻,睁眼,聚精会神地开始画,连夜补完了这幅画。
第13章
第二天是白成山的寿日。
逢甲子寿,又是白成山这样的交际和人面,即便白家原本不想大办,古城也偏远,但从早上起,不惧舟车劳顿到来拜寿的客人是如同流水,有官,有商,络绎不绝。县民们聚在白家附近,数着仿佛没有尽头的一拨一拨的客人。骑马、坐轿、马车,当然也有洋车。至午后,各种交通工具从白家大门之外延伸出去,整整排满了两条街。
白锦绣今天穿着嫂子张琬琰给她准备的一套嫩粉纱绣海棠褂裙,宽襟博袖,长梳起,腕戴玉镯,亭亭玉立。老父亲和老友叙话间将她叫去时,她就立在老父亲的身边拜见亲长,笑语盈盈。众人赞不绝口,纷纷说日后不知哪家才有这个福气能将白家侄女娶进门去。老父亲笑得很开心,白锦绣就含羞低头,手指绞着手帕不语。
这样装了大半天的闺秀,忽然听到父亲问一旁的刘广:&1dquo;载沉还没来?”
她的心微微一跳。
刘广说:&1dquo;早两天就特意叫人去说了,应该很快就会到的。”
白成山点头:&1dquo;平时不过来吃饭也就算了,今天是一定要请来的。你再去外头看看,还没来的话,你自己再去一趟。”
刘广应下,一溜烟跑了出去。
白锦绣就弯下腰,对老父亲小声地抱怨:&1dquo;爹,我腿都站酸了。”
昨晚女儿含着委屈去了,白成山本以为她今天要负气闹脾气了,没想到这么乖,听她说腿酸,立刻让她回房休息,不必再出来陪自己见客。
白锦绣顺利脱身,却没有回屋,而是躲寿堂旁一道只供白家下人进出的小门里,偷窥着前头的动静。等了大约不到一刻钟,看见刘广满脸笑容地进来说:&1dquo;老爷,聂大人到了!”
白锦绣看了过去。
果然,那个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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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白成山的寿日,他又数次叫人来请自己了,哪怕下意识里再不想来,无论是出于礼节还是必要的回应,这一趟,聂载沉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的。
改造旧军,除了换武器操练,最先需要更替的就是号服。旧式号服别说操练,行动也是不便,巡防营早替成了和广州府军一样的式军服。聂载沉也就换了身制服,略收拾了下,看着时间差不多过来,在刘广的引领下,入白家寿堂,向坐在中堂里的白成山行后辈拜见长者之礼。
&1dquo;白老爷今天大寿,我却空手而拜,实在失礼。”
这趟古城之行,几乎每件事都是个意外,聂载沉根本就没什么准备,巡防营里更没什么可以用来贺寿的礼,索性空手来了。
白成山很高兴,笑道:&1dquo;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你来我就高兴了!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比什么寿礼都要贵重!”
他转向身旁的人,介绍了起来:&1dquo;军后起之秀,年纪轻轻就深得广州将军重用,前途无量。我特意将他请来这里,助我操练巡防营。”
虽然在场没一个人认得这个姓聂的年轻人,但白成山对他如此褒扬,显然十分欣赏,于是全都顺着白成山的口风,纷纷称赞他年少英雄,气度不凡,将来必定功成名就,大有所为。
聂载沉对自己是否受人待见并不在意,但白成山当众这么抬高自己,他自然不好给主人家落脸。于是面露笑容,向众人一一点头致意,见礼完暂时告退,出了寿堂,看见一标参谋顾景鸿在庭院里被一群人围着说话,笑声阵阵传来。
聂载沉自然知道顾景鸿。
军第一协里,除去最高长官协统高春和一标二标两名标统之外,就数顾景鸿的地位最高。他二十多岁的时候,随朝廷出洋考察的大臣去往欧洲,随后就以军事留学生的身份留下,几年后回来加入军,很快就升到参谋的位置。这样的度是非常罕见的,但却没人能够质疑,因除了留洋的身份,他本人能力确实非常出众。而且,不但技能过硬,更有关心爱护手下士兵、主张废除严酷肉刑体罚的名声,所以在一标里颇有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