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她看到了走廊大概的房间排列,环形走廊一层一层,餐厅的路她是记得的,这些李好好们每天两餐,晚上和夜里各吃一餐,钟声响起之后就是夜晚那一餐之后的睡眠时间。
餐厅就像战前的大学食堂,又像工作的格子间,用栅栏分割开,从上方看,就像是一个迷宫,何染像小球一样走了进来,在迷失方向之前找到了主路线,顺着这条路往里走。
走到一半,忽然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回过头,两个摄像头人看见了她。
一瞬间,这两个人身后就跑来了另外两个,变成了四个人。
何染停顿了一下,拔出军刺。
这六个摄像头人都没有配枪,她得趁他们出去通风报信之前把他们解决了。
把向晨曦塞进了身边的餐桌上,呼出一口气。
已经进入了食堂,她不知道还该继续往哪里走,逃走,那纸条上的命令就没有完成。
她数着数,摄像头人比她想象得要瘦弱一些,他们在拼命地按动手里的什么东西,等他们都死了,何染从尸体的手里扒拉出来一个按钮。
她摸着按钮,回身关上了餐厅的门。
把向晨曦抱起来的时候腿软了一下,扶着桌子才站起来,后背被摄像头人用锁链抽了好几下,脚踝也痛得要死,如果她还穿着靴子就好了。
拿出纸条再看一眼,何染觉得是自己来晚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纸条和药物,她选择相信任何形式的李好好,找了个角落靠着餐椅艰难地坐下了,随意抹了一把头上的血,低垂着眼睛等待。
没过多久,似乎有人在敲水管,敲水管的声音回荡在四面八方,她留神听着,却仍然没办法判断来源。
声音很快就停了,很快,从餐厅的一个座椅后面传出声响,但不止一个人在那里,几个同样的声音在争执着什么。
争执被一个很清脆的声音打断了。
“好了。”
在众多李好好的声音中,有一个声音和她们截然不同,音色更亮,底气很足。
是何染最开始见到的那个。
果然。
她看见从一个座椅后面走出来的少女,长像缎子一样柔顺。
她走向何染,把手里的药扔在桌子上,抱着胳膊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哨所女人,呼出一口气:“你有能力,你也证明了你的立场……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你帮我,我报答你。”
何染点头:“好。”
她凝望着这位大小姐,近距离观看,这个也像李好好,但她这才意识到,这位大小姐比其他李好好略高一点。
多个李好好的脸融为一体,她难以维持正常,李好好犹如一个幻觉,她像是从来没有在荒野上捡到那个姑娘。
那个小姑娘是这些人中仅剩的一个吗?属于她的李好好在哪里?
摸着药看了下,竟然是相当方便的针剂,她望着小姐,什么话也问不出来,想要张口再说什么,只尝到了一些咸甜的气味。
抹了一把,是没擦干净的血被眼泪稀释了。
小姐被她看着有点不自在,坐在对面:“我有一条路线,我每天带着相机在这四面八方拍来拍去……总之找到了一条逃离这里的路线,之前只有少数人走过,她们没有被抓回来,我想,是时候把其他人都送走了,但是她们大多数没有战斗力,我需要像你这样的人,你刚刚证明了你很可靠。”
“那些……摄……那些管理员,是你安排的?”
“不是,只不过我知道他们的时间表。”
小姐翘起脚,两只手落在膝盖上,身体直,何染说:“我有一个问题。”
“嗯。”
“缄默者是什么?”
“是吃她们的人。”
“缄默者不会把你当成食物吃掉?”
小姐抬起头笑着:“怎么会呢,我是执政官的女儿。”
“执政官不是和缄默者是一伙的吗?”
“等出去后解释吧,我得离开一阵,在那之前有一段路,你得护送她们……”
小姐优雅地抹了下裙摆起身,她不是任何一个李好好能够扮演的,这女孩身上有着一种理所应当的上位者的从容和笃定,可是所有的食物都长着她的脸。
何染抓住了她的手腕,大小姐吓了一跳,要挣脱她。
然而冷硬的,精神值不断下降的女人拽住女孩往身前拖,手指量着她的手腕,似乎在确认什么,半蹲下去摸她的脚踝,丝里的血一直在往外流,糊住了眼睛,顺着鼻梁,有的血迹已经在脸上干了。
“李好好。”
“李好好是……哦,我知道了。”
小姐忙不迭地收回脚,十分抵触她这个脏兮兮的女人的触碰,站远了好几步,指着她,非常确凿地说,“你看了她们其中之一的直播,给那个女孩取名叫李好好是吗?你有这种癖好,我管不着,但那个女孩大概率早就死了,她们被生产是用来吃的,你们可以吃了她们,但……把她们当成——”
后面的音节很微弱,何染没听清,大小姐身上仍然有着令人厌恶的傲慢,什么叫可以吃?用来吃?生产?她是怎么看待这些长相和她相同的女孩的?
她豁然站起来,直播?什么直播?她不理解,但是她不允许李好好的嘴里说这种话。
“李好好,不要说这种话,我分不清哪个是你……或者你不在这里,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