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著心裡的不適,虞瀅取了半盆水,在伏安那警惕的目光之下,把水端入了屋中。
她把帘子放下,拿了幾根粗樹枝抵住了帘子,然後才摸黑把衣裳脫下,從原主的行李中拿了一塊布巾來擦洗。
雖然糧食沒有了,但是好在原主的行李倒是一併給送回來了。
說是行李,也不過是七文錢,一身換洗的粗布裙,兩支荊釵,還有一塊布巾,最後是用碎布包裹著的草藥和黑色的小果子。
虞瀅仔細檢查過了,這幾樣草藥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毒性,野果子是半鮮的,汁液烏黑,沾到皮膚上,會黑紫一片,沒個四五日是洗不掉的。
剛剛穿來那會,她從水裡的倒影中,看到了原主的臉頰上有大小不一的五塊黑斑。
右眼側有半片樹葉大的一塊黑斑,鼻樑上,左臉顴骨上也各有一塊,其他兩塊黑斑下人小了許多。
起初虞瀅以為原主貌丑,有些絕望,但一仔細回想原主的記憶,才發現臉上的那些黑色的印記並不是什麼黑斑,而是這黑色野果子的汁液染的。
嶺南為蠻荒之地,兇險難測,有幾分姿色的女子,若沒有自保能力的,只會招來禍端。
清楚原主扮丑的目的後,虞瀅每隔兩天就用這黑果子的汁液重塗抹,她也打算這幾日尋一尋,看看能不能找到這些野果子。
除了野果子,那些個有毒的草藥,虞瀅也沒有扔,則是留著以後防身用。
原主能會有這些行李,全是因當時押送余家的官差頭子曾受到過余家恩惠,所以押送期間對余家也有幾分照拂。
而且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余家留有簡單的衣物和些許銀錢。
因有官差頭子的庇護,余家的女眷才免遭糟蹋。
原主生得漂亮,膚色白皙細膩,若是沒有這官差頭子的庇護,恐怕也不能平安到嶺南。
余家的人會醫術,到嶺南之前,女眷們都用了野果子的汁液塗抹到了臉上,說是服毒自毀容貌,以免被糟蹋。
那果子的汁液烏黑,用水也難以清洗乾淨。
嶺南地區山林茂密,除卻兇猛野獸外,各種草藥也遍布大山,毒草也更是隨處可見,會醫術的人,很容易就能找得到各種草藥。
原主若是安生的話,日子還算不得太難過,只是原主偏要作,到了嶺南還繼續囂張跋扈,與人有了口角後,直接下。毒害人,所以才會被強迫嫁給瘸了雙腿的男主。
原主因自小受寵,所以被迫嫁給男主的時候,余家拿不出什麼東西,但還是給她做了一身沒有任何補丁的粗布裙和兩支荊釵,除卻之外還有……銀子!
用冷水簡單擦洗著身體的虞瀅,腦海中忽然浮現原主的記憶,連忙穿上乾淨的衣服,拿起剛剛放在蓆子上的腰帶。
她仔細摸了一遍,終於摸到了有一處地方略硬,她四下看了看,在昏暗的屋中拿了一根枯樹枝。
兩手一折,折斷後,就以著樹枝堅銳的部位費勁地劃開了腰帶。
不一會,從腰帶里拿出了一片用布包著的小物件。
打開碎布,映入眼中的赫然是兩片銀片,銀片是葉子形狀,好似從飾上拆下來的,約莫小指半長寬,略薄。
自小在中醫館長大的虞瀅,對重量很敏感,她一掂就大概能知道這兩片銀葉片有多重。
掂了掂,兩片小銀片竟不到一錢。
虞瀅看文的時候,大概對銀錢也有所了解,一錢銀子若是換成銅板的話,約莫能換一百文錢。
可這不到一錢的兩片小銀片,也換不到一百文錢呀!
原本激動的心情,在換算之後,瞬間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但又轉念一想,身無分文比這還更可怕,也就沒有那麼失落了。
虞瀅平緩了心情,藏好了銀片後,復而看了眼紅腫的腳。
前幾日太過消沉,倒是無心管這崴到的腳,現在全然想通了,便也就琢磨著明早去附近查看一番,看有沒有消腫祛瘀的草藥。
收回了目光,端著盆一拐一瘸地從屋中走了出去。
一出去,便聞到了野菜湯的濃鬱氣味,還是不大好聞的氣味。
火架子那邊,野菜湯已經煮好了,伏安費力地把架在火架上的陶罐取了下來,用簡陋的木勺子把野菜湯分入了幾個粗糙的木碗中。
分好後,他抬起頭看向虞瀅,目光兇狠。
虞瀅無視他那兇狠的目光,而是垂下視線望向地上的五碗野菜湯。
祖孫三人和素未謀面的男主,伏家攏共就四個人,加上她才有五人,所以這五碗野菜湯中有一碗是她的。
這幾天下來,天天都是無油無鹽,沒有半點味道的野菜,虞瀅覺得猶如嚼草。
幾天吃下來,哪怕肚子餓得厲害,虞瀅也沒有什麼食慾。
但既要活下來,就要填飽肚子,甭管是嚼野菜還是嚼草,能飽腹就行。
可大概伏家長期都是這麼個吃法,所以那兄妹二人都很瘦小,臉色蠟黃,臉頰還沒幾兩肉。
而羅氏那雙眼,估計也是因營養不良和疲勞過度,加上嶺南瘴氣的原因,才近乎瞎了。
虞瀅倒了水,放下木盆就徑直走了過去,端起了一碗野菜湯後,不發一語的轉身回了屋。
伏安看著虞瀅離開後,緊繃著的那口氣也呼了出來,他看向身旁的祖母,奇怪道:「奶奶你說她怎麼不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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