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再强,我也只当你是弱者。你这……老匹夫!”
山风猎猎,远远吹散回声。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再响起。
“有些事情你不懂,老夫不怪你。就此退去吧,纠缠无益。”
“我不想纠缠!”
窦月眉怒喊:“可我三山城无数战死的修士,无数被吞吃的百姓……他们不答应!”
“事关隐秘,你暂时还没有知晓的资格。”
“我没有资格?”
窦月眉怒急而笑:“我是三山城域之主!国主亲笔勾下的玉书,庄庭御制的令印,此间山河的主人,所有三山城域百姓的家长!
你现在跟我说,这三山城域里,有我没资格知晓的隐秘?”
“庄国有三大郡,清河郡有十三城。你只是这十三城之一的……临时管家,不是家长,更非主人!庄国三千里山河,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国君陛下!毋须多言,你接令就是!”
这番话里,透露出了太多信息。最紧要的一点,就是这玉衡峰上的凶兽存在,是为庄国国君所默许的。
或者不仅仅是默许。
“哈哈哈哈哈!”
窦月眉笑出声来,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丈夫死在这里,我兄长死在这里。
我的弟子,我的朋友,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死在这里。
我女儿才十五岁,我儿子才十三岁,他们统统上了战场,为三山城而战!
现在你跟我说,三山城不属于我,属于那个根本不顾这里死活的、隐在深宫不见人影、高高在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狗屁国君?”
“你大胆!”
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似乎动了真怒,一股极其可怕的威压自山巅笼下,当场就有几十只凶兽全身溢血而死。
他保留了克制,威压到了窦月眉身前,就停止。
但整个玉衡峰也随着这一声怒斥,陷入极端的安静中。
在这令人心慌的安静中,只有窦月眉格外凄凉的声音:“从我男人死的那一天起,我就再没有胆小的权利。”
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胆小怯弱的女子啊。
她也会在遇到强敌的时候害怕,也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退缩,甚至有时候看到一只老鼠,都会尖叫着躲到丈夫的怀里。
可那个男人战死之后,她就再也不能够。
她要拉扯着一双儿女,还要扛着一整座三山城。
她难道愿意抡起拳头站在前线,她难道愿意声渐哑、腰渐粗?
谁他妈不想岁月静好,莳花弄草?
可是她能吗?
窦月眉握紧双拳,咬碎银牙,不断地向桎梏自己的力量冲击。不曾停止一息。
这一次,那个苍老声音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你上来吧。”
在幸存修士们的目送中,窦月眉只身往山巅走去。
凶兽群在某种力量的压制下无声分开一条道路,她一路行前。
天边的重云不知何时被挑开,露出了弯月一角。但很快,又再次被掩上。
夜晚总是黑暗的。
在等待之中,时间好像格外漫长。
当窦月眉的身形出现在视线中,所有的目光都投在她身上。
人们期待着、盼望着,也惶恐着、不安着。
一直走到半山腰,走到她之前拔山之处,窦月眉似乎才注意到等待答案的众人。
她抬眸看了大家一眼,就径自往山下走了。
“散了吧。”
她说。
孙小蛮忽然很想流泪,因为她突然现,她那美丽泼辣、好像永远不会老去的娘亲,这一次。好像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