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也就强撑了一小会,心口透风的感觉十分不舒服。从李莲花房间出来,见公主与御书白在不远处讲话,好奇走过去。
“感情不可勉强,从前我也不懂如何爱一个人,可现在我明白了,倘若真心喜欢,就会一心只希望他好,让他做喜欢的事,自由开心。哪怕……并不能得到回应。”
御书白不知何时重新带上了一盏全新的白玉面具,面具之下,是沉思不解的一张脸。
“方多病说他们之间早已是不可分离的家人,小白,放下阿狸姑娘吧。这世间好女孩有很多,天地广阔,未必不能寻得一心人。”
御书白打量着公主,缓缓开口,“你能放下方多病么?”
公主一愣,被问住了。
方多病看着公主微微垂落的眼眸,伤口揪了一下。
“我并非不懂,从昨晚在集市见到他们,我就知道不可能,过去的李相夷有很多过命亲友,也有天下尽知的红颜知己,我相信若有一日他愿意为了他们涉险拼命,但……他从未如此在意某个人。”
“你很了解他?”
御书白又摇头,“不,我看不懂他,但我就是知道,他对阿狸姑娘有很私人的情感,不是身为正道之首的大爱。”
公主无法否认,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阿狸时的感觉。他们俩之间有一种紧密贴合的磁场,将其他人格挡在外。
“你既然知道无望,为何不肯放弃?”
御书白抿唇笑了笑,长吁一口气:“人活一世其实极其短暂,既然遇到了总归要争取一回的。”
所以有些人遇见了,心动了,不必强行放下,把一切交给时间就好。或遗忘或转机,总之得试过了失败才不后悔。
公主看着他扬起的嘴角和眼中流露的坦荡,也顿觉豁然开朗,她和御书白能成为相互欣赏的知己,或许也是因为在这一点上,他们是一样的人。
御书白侧目看向不远处的方多病,公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长身玉立的少年虽然一脸惨白,病色倾颓,但嘴角噙笑,目光温和沉静,是很难得的景色。
御书白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罐,“这是御家祖传的金创药,与市面上的药最大不同,能够快速恢复火药弹造成的伤口。”
“多谢。”
公主道谢后,转身朝方多病的方向走去。
方多病像个提线木偶,在公主的搀扶中回到卧室躺下,公主屏退所有人,去扯他的衣襟,方多病这回老老实实,乖乖等着上药。
公主略感意外,看他一眼,见他依旧目光直视,慌乱错开,面色飞霞。
“清儿,谢谢你。”
许久,方多病长长一叹道。
公主上完药抬头看他,谢她替他上药,又或是给他自由,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补充,两人相视一笑。
阿狸一觉睡到下午,李莲花在卧室外的小榻上也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后来到阿狸床边给她把了脉,已经趋于平稳,后颈的印记也收回一朵半开的莲花。
这事阿狸第一次对咒印有反应,关键应该在于御屏焉的到来。
蒲犁公主重生节,没有生息的卜利拥有意识,努月连夜逃至阗田,巨幅壁画和死去的夜莺传说,御屏焉死而复生……李莲花在脑子里逐渐勾勒出谜团框架,虽然还有许多东西缺失无法拼凑,但他已经捋顺了一个逻辑,或许长生门真有能让人“重生”
的办法。
自从他发现狐狸精就是阿狸后,好像任何耸人听闻的事他都不那么难以接受。
李莲花看着熟睡的少女,指尖快速动一动,四处清明大穴顿时通畅,阿狸蹙眉,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有些茫然,“李莲花?”
“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面容极其温和,声音也是不紧不慢,有着让人安心平缓的温吞节奏。
阿狸想坐起来,躺太久浑身不舒服,但是她四肢无力腰身酸软,好像大病一场,“没有力气。”
委屈的像一只小狗。
说话间,侍女送来晚餐。
李莲花将阿狸扶起,背后给她垫着厚厚的一床被子,又转身去将饭菜端到床头摆开。
阿狸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脑中却浮现出他在莲花楼每日扫地抹桌的样子,抛开剑神外衣,回归生活本质,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简单踏实。
她刚开口还未说出半个字,一股血腥味弥漫唇间。难道她昏睡前吐血了?阿狸很疑惑。
李莲花端着一碗鸡粥坐到床边,舀一勺吹了吹,喂到她唇边。阿狸瞥见她手腕上的伤口,她算半个伤势鉴定专家,自然一眼看出那参差不齐的伤口是咬的。
她怔怔地看着勺子里飘着油花的鸡粥,缓缓抬头,目光落在李莲花血色结痂的唇,眉目间尽是想不通的困惑纠结。
“张嘴。”
李莲花恍若未觉,将那勺鸡粥送进阿狸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