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最大的公墓就在城东。
这句严厉的训斥并不好笑,但喻见站在几步开外,看见少年眼尾收拢,笑容愈散漫怠懒:“哦,知道了。”
简单敷衍的四个字。
竟是根本没把郑建军的话当回事。
郑建军深吸一口气,勉强把嘴边的脏话咽下去,还有别的病人要处理,硬邦邦地丢下几句:“一周后来拆线,伤口不要沾水,也别再跑去打架。”
“见见怎么来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骤然现喻见,面上露出几分惊讶和紧张,“程院长不舒服?还是院里有孩子受伤?”
喻见摇头:“大家都没事。”
她把手上的袋子稍微举高一些:“这是他的东西,我过来送一趟。”
郑建军得知福利院并没有出状况,兀自松了口气,朝喻见点点头,便接着去忙自己的事。
喻见目送他走出急诊室,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听见一声轻嗤:“你要什么?”
喻见一怔,怀疑或许是急诊室太吵,少年听错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于是耐心解释:“你的东西落在巷子里了,我……”
她没有说完,便被粗暴打断。
池烈睨她一眼,哑着嗓子,不咸不淡地重复道:“说吧,你要什么?”
他声线磁沉,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却很不好听。
没人会做毫无回报的事。
这是巷弄这个半封闭的底层社会里独有的生存准则。
混混们能为了几包烟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也能为了几瓶酒相互捅刀打成一片;小贩们时常团结一致通风报信逃避城管,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私下举报别人。
池烈不信眼前的少女会没有理由专门跑来医院一趟。
但很可惜,他现在一穷二白,连养活自己都勉勉强强,没什么能给她的东西。
只能先欠着再说。
池烈还在等待回应,半晌后,却看见少女沉默地将袋子放在床尾,然后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这人果然是有病!
喻见有一瞬间火大,随即又宽慰自己,连一向好脾气的郑建军都能被气得青筋直跳,她也没什么必要和这个拿订书机订伤口的疯子计较。
总归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喻见径自朝急诊室外走去。
傍晚已至,送来医院的大多是些醉醺醺的患者,跟着他们的同伴也个个喝了不少。酒精上头,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便逐渐肆无忌惮起来。
但很快,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又纷纷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