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仕之将谢意婉护在身后,“用不着你!韩青!去请李太医!”
“不用——”
谢意婉正得意于裴仕之的庇护偏宠,冷不丁听到‘太医’二字,陡然惊醒。
若请了大夫,势必会被提及她那敏症,她脖子上的痕迹骗得过林栀予,可骗不过大夫太医!
裴仕之却不放心,谢意婉急了,“殿下真不用,臣女没事,只是不小心被茶水燎了点边,无甚大碍,稍作擦拭便好。”
谢意婉哀求着。
裴仕之定定望进她的眼睛,“韩青!去端盆凉水过来!”
“是!”
韩青离去后,林栀予挪着步子关切上前,“二姐姐你真没事吗?好端端的你怎么摔了,是被杯子烫着了吗?方才妹妹已经提醒过姐姐,茶很烫,姐姐怎么还……”
有些话,林栀予点到即止。
谢意婉没有反驳,她不确定林栀予是不是故意的,若说不是故意的,怎么这么巧热茶泼到了她脸上。
可若说是故意的,自伤陷害只是她临时起意,林栀予这蠢货怎会知道?
谢意婉无暇多想,浑身疼得直想抽气,却怕引来大夫,只得生忍着。
林栀予还在道歉,“都怪我,这点小事也做不好,我该将茶杯放到你桌上的,怎能让你拿手去接?”
“行了!莫要解释了!絮絮叨叨吵得本世子心烦!”
听了这么半天,裴仕之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事约莫是场意外。
林栀予是蠢笨歹毒不错,可她没理由当着他的面欺辱谢意婉,一来她不知他与谢意婉的关系,没必要针对,二来,若此事搞砸,坏的是她林栀予的名声,得不偿失。
而谢意婉也不是那生事的人,如今咬牙隐忍便是为了息事宁人,怕他责怪林栀予。
但林栀予有句话说的很对,她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一旁,林栀予被训斥得红了眼眶,低下头不再说话。
再抬头,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欲落不落,一双眸子如同浸在朝露里的琉璃,委屈、恐惧、懊恼……
这一幕,叫裴仕之愣了神。
明净无暇的少女小巧的鼻头泌出了细汗,她站得远远的,用一种渴望靠近却又矜持害怕的目光望着他。
她喜欢他。
若说今日是林栀予重生以来第一次见裴仕之,那么对于裴仕之而言,今日便是这两辈子他头一遭与林栀予这么近距离相处。
早些时候,他忿忿于二人的婚约,但凡听到哪处有林栀予,立刻改道,避之不及,不肯多看一眼,仿佛多留神,便坐实了某些事。
外界皆传言林栀予生得出色,样貌在京中独一份,裴仕之不以为然,认为不过是贪图美色之徒的吹捧,可眼下,裴仕之却有种此言非虚的荒谬之感。
少女无辜的神情叫人不忍苛责。
这一凝神,裴仕之也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处境,远离谢意婉,来到林栀予面前。
“莫哭了,本世子并非有意苛责于你,只因你二人乃是堂堂平西侯府的小姐,出门在外,如此闹作一团成何体统?”
油然而生的懊悔让裴仕之放轻了调子,只是这懊悔并非是因着林栀予受了委屈,而是担心林栀予看出他与谢意婉的亲密,回府状告,坏了大事。
裴仕之在心里划过杀意,若她瞧出了什么,便莫怪他心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