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嬷嬷见傅云饮如此关怀老太太,心中自是一阵熨帖,便笑道:“大奶奶服侍的极好,老太太的胃口比从前好了许多,如今也不整日困在这一方佛堂里日日自苦了,昨日还说要大奶奶陪着去大国寺上香呢。”
傅云饮点点头,略问了几句镇国公老太太的膳食后,方才转身离去。
关嬷嬷望着傅云饮离去时清隽的背影,心中也是一阵嗟叹,早逝的晴小姐出了后便不得丈夫喜爱,郁郁寡欢之下才骤然离世,大奶奶的眉眼只不过有三四分相像晴小姐罢了,最像的还是在夫家与晴小姐同病相怜的处境罢了。
老太太也是动了恻隐之心,亦或许是当真在大奶奶的身上瞧到了晴小姐的影子。
总之,隐居多年的老太太似是有要出手理一理镇国公府的家事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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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书房里里外外伺候的小厮都瞧出了傅云饮心情不佳,他虽未出言呵斥下人,可却绷着脸一句话都不肯说。
东昉已上前问了三次要不要传膳,傅云饮却只是盯着案几上的字帖出神。
东昉瞧了眼那歪歪扭扭的字帖,突然福至心灵地响起了西厢房内的莹雪。
是了,昨日世子爷宿在了大奶奶的房里,莹雪姑娘兴许是赌了气,是以世子爷才这般心情不佳。
东昉悄悄退出了外书房,在回廊上差了个小丫鬟去寻莹雪。
没过多久,小丫鬟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脆生生地答道:“莹雪姑娘不在。”
东昉拍了拍自己的脑海,抓了把果子递给那小丫鬟后,才懊恼地说道:“忘了今日是她家人入府的日子。”
那小丫鬟欢天喜地的去了,独留下东昉一人在回廊处急的团团转。
莹雪姑娘不在,谁能去世子爷跟前灭灭火呢?思来想去,东昉也想不出个合适的人选。
恰在这时,山嬷嬷从垂花门外走进了回廊,遥遥地便瞧见了东昉的影子,她道:“世子爷在何处?”
东昉忙与她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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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饮还来不及用午膳,便被山嬷嬷叫到了沈氏的院子里。
傅云饮想起今日是奶娘和莹雪家人入府的日子,母亲必是有些吩咐要与自己说。
他也做好了与沈氏周旋的准备,便让茼蒿与他沏了一杯浓浓的茶,只备着一会儿口渴了喝。
谁知沈氏却只将一张红帖递给了傅云饮,道:“你弟弟和那个黄瑛鹂的婚事定在年底,你瞧瞧宾客名单,可还有要加的?”
傅云饮一愣,接过了那红帖后,仔细瞧了一通后方说道:“母亲当真要与那黄氏女结亲?”
沈氏脸色极为难看,如今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张紫颤木太师椅上,已是她连夜吃了好几颗保心丸的缘故。
“那黄氏女有了身孕,你那岳母偷偷来与我商量了一番,咱们两家的意思都是先将孩子打了,到底面子上难看,将来成了婚要多少孩子不行?”
沈氏冷笑着说道。
傅云饮点头称是,婚前便有了喜,于那黄小姐的名声不好。
“可你弟弟是个主意大的,也不知被那黄氏女下了什么迷魂汤,昨夜竟哭着来了我的院子里,只说让我放他的嫡子一条生路。”
沈氏说到如此,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涌了上来,她神情激动,险些要从紫檀木椅上立起身来。
傅云饮剑眉微蹙,一时也觉得傅云萧的做法太有失偏颇,如此伤沈氏的心着实不太应该。
“母亲勿恼,我去与二弟说一说便是。”
傅云饮道。
沈氏却摆摆手,怒气汹汹地说道:“不必说了,你那二弟如今是被鬼迷了心窍,眼里心里只有那个黄氏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索性我也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你们一个两个都翅膀硬了,眼里哪儿还有我这个母亲?”
沈氏这话说的刁钻,傅云饮听了后也顾不得为自己申辩,只“扑通”
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脸上却是一派坚定之色:“母亲这话当真是折煞儿子了。”
其余的软话却不肯再说。
沈氏也懒怠再与傅云饮动这些唇舌工夫,只将手边的信扔在了傅云饮脚边,道:“你父亲正在回京路上,昨夜里刚到的家书。”
傅云饮便捡起那封信笺,拆开来瞧了一番。
读到末尾之处,傅云饮已是沉下了脸色,整个人上下都笼着一番阴霾之色。
“父亲说,他虽已迫不得已站在了大皇子这一边,却不想我为了殿下如此舍身卖命,若将来有什么变数,镇国公府举家皆灭,是以我不必为了韬光养晦装什么纨绔,也不许自毁前程,更不许将一个通房丫鬟抬成姨娘。”
沈氏面色淡淡,仿佛根本没瞧见傅云饮脸上的沉郁之色:“你父亲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那莹雪未曾生育,又出身卑贱,何德何能能如此早地抬成姨娘?”
傅云饮不语,握着信的手青筋毕现。
“便是你要演什么纨绔,也不必这样作践自己,如今婚燕尔,竟要将媳妇身边的丫鬟纳成妾室,岂不是让外人议论你荒淫无度?”
沈氏又道。
傅云饮脸上越难堪,他自然知晓这般做法有些离经叛道,况且他如今也分不清抬莹雪为姨娘是为了顺势而为还是出自心之所向。
总之,此刻的傅云饮却是脸色阴沉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氏笑道:“还跪在地上做什么,快起来吧,我的事也说完了,你且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