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的很是,方才镇国公夫人还让世子爷陪着小姐走了好一段路呢,可见她心里是极满意小姐的。”
明珠也出言凑道。
刘婉晴的双颊处立刻染上两抹艳霞似的粉红,想到方才傅云饮待自己彬彬有礼的清隽模样,心里不免又浮上一抹惘然的甜蜜。
早一步回到刘府的莹雪此刻正候在向晚的耳房内,几个三等丫鬟与她闲谈了一阵,见她一脸的意兴阑珊,便问道:“莹雪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得瞧着面色这般不好?”
莹雪只怕自己阳奉阴违的举措会惹来黄氏与大小姐的责罚,若是只责罚自己便罢了,可若是牵连到自己的亲人,可就是自己的罪孽了。
莹雪便囫囵搪塞道:“今日日头太晒,许是身子有些晕乏。”
那几个三等丫鬟也都是知情知的人,闻言便替莹雪倒了杯凉茶来,并不多做叨扰。
莹雪心内感念,便连声道谢了一番,谁知那几个丫鬟却笑道:“马嬷嬷每回要落我们,总是莹雪姐姐顶上前去,我们虽只是奴婢,却也明白什么叫知恩图报。”
说话间,向晚的二门外便传来了守门婆子的爽朗笑声。
“——老奴见过大小姐。”
莹雪一惊,手上的凉茶险些也拿不稳,她心内愈惶恐不安,大小姐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不是要来落自己了?
惊惧过后,莹雪也渐渐地下定了决心,若是大小姐当真生了雷霆之怒,自己便是磕破了头也要求大小姐放过自己的父母亲人。
莹雪与另外几个小丫鬟先后出了耳房,迎面撞上刘婉晴后,纷纷屈膝行礼。
上传来一阵欢愉的女声:“都起来吧。”
莹雪心下一松,听着大小姐话音里的调子,便知她心情甚佳,便是要落自己起来,总也不至于严厉到牵连家人。
刘婉晴便由着身后的冬至、夏至与马嬷嬷一并簇拥着走进向晚的正屋,临到了夜幕渐沉时,仍是没有传唤莹雪。
莹雪胆战心惊了一日,正欲入睡时,冬至却带着两支翠丝钗子来寻了莹雪,嘴里笑道:“今日这事你做的不错,这钗子便是大小姐赏你的。”
莹雪推辞了一番未果,便只得收下了这两支翠丝钗子。
直到翌日一早丫鬟间闲谈时,莹雪才知晓了镇国公府上的变故,原是有个丫鬟不慎打碎了安平侯家嫡女的玉杯。
她心里生出了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是到底高兴不起来,这一回大小姐是让自己去害安平侯嫡女,下一回呢?
*
清风苑内。
墨书知晓了莹雪随着大小姐一同去镇国公府上赴宴的消息后,心内高高吊起的那块大石方才落了地。
只是……
他握着手里的狼毫,忽而忆起回春堂大夫的字字箴言:“这上头抹着些麝香鹿糜,若是女子长期用它来写字,只怕会祸及子嗣。”
墨书曾在二少爷的书房中见过与手上这只一模一样的狼毫,二少爷既将这支毛送给了莹雪,便知他对莹雪的心思丝毫未减。
且因前头竹林的事,愈不把莹雪当做个人了,既要毁她清白,也不想负上任何责任。
二少爷此举,分明是把莹雪当做他囊中之物了。
墨书捏紧了手中的狼毫,忽而忆起了那日竹林里莹雪搂着自己身上那褴褛破衣时声嘶力竭的哀切哭声。
她与自己一样,都是主子跟前称不上人的玩意儿罢了。
可玩意儿也会哭会笑,也有喜怒哀乐,也有不愿意做的事情。
墨书目光一寒,将手上的狼毫扔在了下人房里的恭桶后,便掩去心里的愠怒,又变成了往素那副谦默恭顺的奴才样子。
自从竹林那事后,二少爷恼怒自己欺骗了他,便不大爱搭理自己,也不让自己去书房伺候了。
这段时日,都是一个叫福子的小厮在书房里伺候二少爷。
墨书走到书房外的廊下,听到里头传来一阵阵男子低哑的谄媚笑声后,便欲立在书房外听一听里头的动静。
可书房台阶下立着的另一个小厮楚儿早就现了他,只笑着说道:“墨书哥哥,快随我去耳房喝杯茶吧。”
墨书瞧着楚儿似笑非笑的模样,也说不出推辞的话来,只能迈着快步去了离书房颇远的耳房处。
与此同时的书房内。
刘一宁怀里抱着个面容清秀的丫鬟,衣衫半褪,春风无限。
他轻笑了一声,挑起那丫鬟的下巴,伏在她颈边轻嗅了一口,说道:“这几日可把爷闷坏了,那方婉仪(光禄寺家的嫡女)说话行事板正的很儿,若不是母亲的令儿压着,我也不爱搭理她。”
那福儿跪在下,小心地陪笑道:“爷这两日当真是累坏了,可要去寻点乐子?”
刘一宁一下子便来了兴致,推开身上的丫鬟后,便道:“红楼楚倌那几个,本少爷都玩腻了,前头死了的那个贺云在床榻上倒有几分味儿,只肌肤太黑了些,爷得关了灯才敢行事……”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十足,福儿闻歌弦知雅意,便进献一计道:“要奴才说,莹雪那小蹄子也着实太不识好歹了些,能得了二少爷青眼,可是件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这话正中刘一宁的心坎,他又想起墨书于竹林那日的调虎离山,心中的火气便又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他道:“爷给她脸她不要,爷也不必当她是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