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堂缔约,相配同称。
两姓之姻,良缘永结。
赤绳早系,白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尾处是他二人的名字,靠得很近。
竟是婚书。
游暄看了几眼,顿时愣住,浑身的血都滚烫起来,让他觉得烧灼。
见他走过来看,曲长意难得露出几分胆怯,心虚道:“本该是由父亲写的,只是我无人可托,只能自己来,从前没写过这东西,希望不会出错。”
他这话是解释,恐怕游暄觉得自己轻浮,没将这事情真的放在心里。只是他虽是临时起意,匆匆而来,却是真正打心底里来求娶。
游暄沉默看着,许久没有讲话,曲长意心中忐忑,正要说话,游暄却说:“我能拿走吗?”
他心中稍安,道:“自然可以,只是先写来给你看看。”
游暄将这张纸收走,也没再说什么。
曲长意心里猜测是那婚书写得不好,便掌灯一直不停写着。
内容或不一样,落尾却一直是他们的姓名。
或许是这灵阵与药起了反应,待他写到四更天时,忽然间便清醒过来。
曲长意像是混沌了许久,头脑方才清明,墨迹滴在宣纸上,晕染掉他刚刚写下了名字。
烛光轻闪,许多记忆一股脑的灌进来,这滋味并不好受,很快叫他冷汗直流。
他盯着面前的婚书,才渐渐想起自己连日来的荒唐行径。
同时也想起了一些旁人所不知的事。
他的飞升并没有失败,而是在飞升到了神界之后,又主动回来了。
曲长意活过了很久很长的时间,许多人从他的生命中走过,有的人浓墨重彩,有些人仿若蜉蝣。
可他很难定义游暄。
游暄总是很安静,又非常具有存在感。
与他漫长的生命相比,游暄并没有陪伴他很久,曲长意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目光总是落在他身上。
游暄有什么不同吗?
他总是仰慕着看自己,总是平静的接受所有的苛刻对待,会以最大的善意去理解身边的一切。
也许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以前的自己。
游暄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说来可笑至极,他修行的理由很直白纯粹,只是想获得久一点而已。
可说到底,人与天争与命斗,也都只是想活的更久,更好一点而已。
曲长意觉得安心。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在游暄身上得到这样多奇异的安定,安定到有时候会让他失去往前走的欲望,甘愿停在小小的九云峰里。
直到飞升之后,曲长意也总是喜欢回头看向身后,曾经有一个人会站在哪里。
如果自己回头,游暄会第一时间觉,询问着自己:“师尊,怎么了?”
后来没人站在他身后。
曲长意难以分辨这是不是一种可怕的习惯,或者说依赖,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断给予的善人,如今却现是种需要回馈的伪善,掺杂着难以启齿的期许。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过了很久。
他后知后觉明白,思念的形式有时候也并不是瞬间的,而是堆积、叠加、不停的膨胀,最后堵在心脏里,咽不下也说不出。
人说最先忘记一个人,会先忘记声音。
曲长意却好像总也忘不掉,时常会幻听,有人在喊师尊。
他最厌恶离别,也不喜欢有人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因为他无法回头,现在却觉得后悔,后悔没有与游暄好好的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