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是太子。”
沈璟昀叹口气,对这个自小一同长大的伴读,到底比旁人多了无数的耐心,“太子这个身份,要孤必须如此,你亦不必忧心,总归孤不会害你。”
周时唯低头,沉默了好久,忽然问出声:“殿下,您将顾昭训接进东宫,是怕我为了她继续闹腾,还是因为您也喜欢她?”
沈璟昀思索了一下,“在你看上她之前,孤觉得她进不进东宫都无所谓,当然,我也乐意收这么个绝色美人,留着看也赏心悦目。可那日破庙的事情,却让孤下定决心,一定要接她进东宫。”
周时唯讶异地“啊”
了一声,忽然道:“殿下一片苦心,我竟如今才觉察到,实在是我之过。”
殿下竟然为了他不闹出笑话来,强逼人家进了东宫,这样好的主子,真太令人信服了。
沈璟昀微微一顿,轻轻嗯了一声,全当受了他的感激。
天知道,那天他只是觉得不大舒服,觉得无法接受周时唯和那个姑娘在一块儿。
若是日后周时唯娶了她,带着她向自己请安……
沈璟昀总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只是周时唯既然已经误解了,便让他误解下去吧。
沈璟昀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不觉得愧疚。
冬天最舒服的事情,便是闲来无事,躺在太阳底下,被暖融融的太阳照着,或昏昏欲睡,或看本书,喝杯茶,不管做什么,只要有太阳,就极为舒坦。
枝枝着人搬了把贵妃椅放在门前,日日躺在门前晒太阳,身上盖着雪白的狐皮毯子,手中金质的暖炉触手生温,她原听朱雀讲故事,讲着讲着便困了,一双媚眼也慢慢合上,浓密纤长的睫毛盖住眼皮,整个人白的光,好似仙子。
朱雀合上书,无奈笑了笑,替她拉了拉毯子,悄无声息坐在一侧。
萃蓝在一侧无声偷笑,“朱雀大人,昭训睡的也忒快了点。”
“谁说不是。”
朱雀摇头,“我都要怀疑自己讲故事没半点意思了。”
萃蓝走到朱雀身侧,低声道:“我看最近昭训夜里都翻来覆去地睡不好,可是有什么心事?”
朱雀叹口气,拿书掩盖住半张脸,附在她耳边道:“她也不曾告诉我,但我想着,大约也就是太子殿下……说起来,自打上次木良娣闹事,殿下都有半月不见人影了,昭训心里不高兴,也实属寻常。”
若殿下忙也便罢了,可最近丝毫不闻前朝有什么事情,要殿下忙碌至此。
这一天天的,总让人心慌,觉得殿下是厌弃了昭训。
只可惜昭训小小年纪,甚至还未承宠,便被冷落了,这辈子无依无靠,日后该当如何。
朱雀看着沉睡的女孩儿,眼神中多了三分怜惜。
萃蓝蹙眉,低声道:“昭训这般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如今进了东宫意见够可怜了,若……”
没说完的话,彼此心知肚明,萃蓝道:“朱雀大人,可否想法子帮帮昭训?”
朱雀叹息一声,“我能帮什么忙,殿下的性情,莫说我了,便是女侍中大人,也劝不动分毫。”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枝枝眨了眨眼睛,慢慢醒了过来,直着眼睛望了会儿湛蓝的天,终于反应过来,揉了揉睡眼朦胧的双眼,“我怎么睡着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迷蒙,娇嫩含糊,朱雀和萃蓝身为女儿身,都被这声音激的受不住。
“快别动,再盖着毯子躺会儿,陡然起身着了凉,可不是说着玩的。”
朱雀将枝枝按下去,嗔怪道,“昭训好些日子没好好睡过了,今儿好不容易睡一次,也这么快就醒了?”
枝枝捂着嘴打了个呵欠,“青天白日的,睡的久了要惹人笑话的。”
“又没有旁人,谁会笑话昭训?”
萃蓝含笑道,“再者说,这美人榻上眠,是何等难得的美景,哪个瞎的了,竟然要笑话。”
闲扯了几句,便觉得清醒了。枝枝斜靠在枕头上,手撑着头,漫不经心道:“萃蓝,帮我叫黄莺过来,我找她有些事情。”
“好。”
萃蓝并未多想,转身就去房内找黄莺。
枝枝舒了口气,“朱雀,黄莺便是那个细作。”
朱雀一惊:“黄莺?这姑娘这般憨厚老实,怎么会……?”
“这半个月,我日日都在看着,夜间守夜的时候,几人眼里只有我,再者就是抓紧时间小憩一会儿,唯有黄莺,左顾右盼的,似乎在打量我的东西。”
“且我换了炭的事情,她们都不曾察觉,黄莺却一闻便现,那不是原本的炭火了,因为有一丝淡淡的气味,不注意的话,自然也察觉不到。”
“三者……便是这几日午眠,其余几人要么不言不语,要么就跟萃蓝一样,问我如何了,你可还记得,黄莺说了什么。”
朱雀慢慢回想,最后也只得摇了摇头,她的确未曾注意。
枝枝淡淡道:“她问你我为何夜夜不睡,你自然说了跟萃蓝几人一样的话,可唯有她不为所动,似是而非地敷衍两句,半点真心实意都没有。”
她的话犹在耳边,这几日一直思衬着,一时半会儿居然忘不掉了。
“昭训太小心翼翼了,许是殿下忙碌呢。”
“奴婢觉得,殿下身份尊贵,自然不能日日陪着昭训,对面住的木良娣,进东宫多少年了,连殿下的面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