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泓敏感地察觉到这个回答象征着什么不好的东西。果然,宋却转向他道:“本县不是多蛇之地,凶手将陈老爷的死伪装成被毒蛇咬,说是伪装成意外太过牵强。而府里的三姨娘又刚好和捕蛇人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么凶手很可能就是想栽赃嫁祸,既然要栽赃嫁祸,先要知道三姨娘和赵荣的关系。”
陈泓道:“你这个说法太过巧合,并不是决定性的证据。”
宋却点点头,道:“我同意你的看法,但其实还有很多细节能够佐证,不过我想这些都不如让你亲自参与进来,你想试试吗?”
陈泓有些惊讶,还有些犹豫,不知怎么,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陈泓回府,散着头,看起来狼狈极了。府里的下人看到他这样,连忙迎了上来询问,陈泓摆摆手道:“那赵荣狡猾,大人一人抓不住他,我上去帮了一把,只是髻被打散了,没受什么伤。”
陈泓话是这么说的,做下人的还是不敢轻忽,一个个跑去跟能做主的人上报。陈泓先去见了陈夫人,陈夫人让陈海下地自个走,到了陈泓面前,难得流露出些关心来:“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还有哪里伤着没有?宋大人也真是的,抓这种亡命之徒也不多找点差役,找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什么用。”
陈泓微微窘,有些赧然。
陈夫人道:“你看看你狼狈成这样子,快让人给你梳起来。”
陈泓点点头。
陈夫人目光微转,看见门口探出的半张脸,动作一顿,半晌,道:“你去看看你姨娘,我这儿用不到你。”
陈泓身子一僵,转身看见白姨娘目光殷切,他朝陈夫人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白姨娘见他出来,连忙伸出手想要给他理理碎,陈泓觉得有些不自在想躲,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白姨娘成功把那一绺散下来的长撇到了他耳后,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陈泓不自然地撇开了头。
白姨娘想笑,嘴唇颤动了几次也没笑出来,眼里逐渐湿润,她太惊讶了,扯着陈泓的衣袖道:“快来娘房里,娘给你梳头好不好?”
陈泓本想说她的自称于理不合,但一听到梳头就心虚起来。宋却刚说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所以可以大大方方地答应来做这次试探。虽然和白姨娘不亲近,但这些年来白姨娘为了亲近他做出的努力,陈泓一直看在眼里。白姨娘不如陈夫人知书达礼,也不如陈夫人会教导人,甚至在旁人看来可能还有些蛮不讲理,恃强凌弱。但陈泓知道她是他的生母,也知道她一直很爱他,常常因为他的疏离失落。
可现在,他突然动摇了。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白姨娘真的杀死了他的父亲,要由他亲自试探出来做为证据吗?
白姨娘不知道陈泓在想什么,她拉着他在镜子前坐下,用梳子将他的头慢慢梳顺。
因为他今日的配合,白姨娘显然有些兴奋,她笑的很多,还问他:“你知道吗?在和老爷在一起之前,我本来是要做梳头丫鬟的,我的手艺可好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你梳,也不知道能不能梳好。”
陈泓有些新奇,他从没和白姨娘聊过这些。年轻的、尚未入陈府的白姨娘,是什么样的人呢?
白姨娘将他的头挽起,陈泓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没法继续动作。
白姨娘笑道:“泓儿,快放手,马上就盘好了。”
那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让陈泓无法言说,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看见门边透出来的人影。
陈泓默默地松开了手。
白姨娘干脆利落地将他的头盘在头顶,也不知她的手法到底如何,还没用任何物件,就牢牢地固定在了头顶。
陈泓死死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髻说不上特别,但旋起的每一个走向,都和宋却所作的画相同,让他再也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反驳。
白姨娘给他彻底固定好后,拍了拍他的肩,道:“梳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门外的丫鬟在宋却的示意下通传道:“姨娘,宋大人来了。”
陈泓察觉到白姨娘一瞬间的僵硬。
注意到他的目光,白姨娘很快调整了表情,让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