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沅对上这样的眼神,面上皮肤控制不住抖动,是皮下肌肉因极度的愤怒而引起的现象。
他不明白戴亦莘到了此时此刻怎么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笑声从戴沅口中流泻出,“我可是好心进来救人,哥,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啊,难道是因为你那个同学?哥,不是我要他来的,是——那一位,你知道是谁,他跟我说他很烦你,但又觉得你这样子可怜,所以才拜托你同学来看你。”
他蹲下身,目光俯视,“我可怜的哥哥,你被心爱之人抛弃了。”
戴沅几乎用夸张的舞台剧口吻说出这句话,眼里是昭然的恶意,“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我也不忍心你长痛,哥,他这段时间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们住在一间房,躺在一张床,疯狂地……”
话没说完,戴亦莘就往他这边扑过来,但保镖反应也很快,迅将人重压回去。压回去的时候,似乎有二次骨折的声音响起。
戴沅并不在乎这个,他快意地大笑,又摸上自己的眼角,满意地抚摸那里的小疤痕。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不妨再多说一点。”
戴沅将声音压低,低到无法被监控收入的程度,“他现在正看着这里,亲眼看着你被这样对待,我也告诉过他,你曾在这间房间经历了什么,而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第六十三章
戴沅的话刚说完,戴亦莘目光遽然看向角落上方的监控,那瞬间,监控另一头的霍佑青仿佛正面对面与戴亦莘直视。
明明监控并没有完全将人的微表情摄入其中,但镜头似乎还是能将戴亦莘的情绪完全展明。
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哀恸,相反的是戴亦莘对着镜头露出一抹小心翼翼的笑,然后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子不好看,会吓到霍佑青,想把脸上的血擦掉。
可他两只手臂都被卸掉,又被人压着,竟用地板笨拙地去蹭掉自己脸上的血迹。
霍佑青看着这一幕,手里的平板不慎砸落在地毯上。他没有去捡,而是身体略微僵硬地坐在沙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平板关了,起身去了洗手间,用冷水冲了冲脸。
戴亦莘到底在固执什么?
哪怕他知道了小时候两人的交际,也不明白戴亦莘的想法,不明白戴亦莘为什么可以仅凭童年为数不多的交际就从此记住一个人,甚而在后面更为漫长的岁月里付出所谓的爱意。
霍佑青抬起头,看着镜中脸庞湿漉漉的自己,一时之间觉得陌生。他看出自己眉眼间的暴戾愤怒以及惧怕,这是原来的霍佑青绝不会有的。
但很快他抹了把脸,走出洗手间。
他拨打电话给戴沅,那边过了一会才接上。接电话的时候戴沅出一声吸气声,仿佛正在上药。
“哥哥,我要疼死了。”
他在电话那头撒娇。
霍佑青没理,只问:“克里斯琴送去医院了吗?”
“你怎么一上来就关心他啊?他又死不了。”
戴沅嘟喃抱怨。
“你也死不了。”
一句话怼回去,戴沅顿了下,才继续说:“哥哥你真的很狠心,放心,人已经送去医院,他也不会、不敢跑出去乱说什么。”
忽地话锋一转,“你不担心我,担不担心我哥?”
霍佑青连迟疑的时间都没有,“我为什么要担心他?”
戴沅又笑,“我开了扩音,他能听得到,你要不要改一下答案?至少哄哄他?”
那边有脚步声响起,霍佑青听到几句模糊不清的声音,像是戴沅在跟其他人说话。
没一会,戴沅的声音重回来,“哥哥。”
“你无聊够了吗?”
霍佑青冷冰冰地问。
戴沅反驳,语气还委屈,“我哪里是无聊,我都是为了哥哥你才这样做的啊,不是你说你特别讨厌我哥,觉得我哥让你感到恶心吗?现在跟他说开不好吗?”
电话那头真的传来戴亦莘的声音,很短、很轻、很含糊的一声佑佑。那一声后就彻底消音。
霍佑青抿了下唇,没有管那个声音,只对戴沅说:“你处理好。”
说完,他挂断电话。
这一夜戴沅没有回来,霍佑青也没有再拨打电话过去。他在床上躺了好长时间才睡着,他想大概是因为今天目睹了暴力血腥场景的缘故,寻常人都会被吓到。
这一夜始终睡得不安稳,半夜惊醒,他意料之中现自己穿到二十七岁时空,刚想起床去喝杯水,就瞥到床边的黑影。
几乎是立刻,他就坐了起来,借着月光看清黑影的面貌后,他勉强压下点恐惧,但心里浮出旁的情绪,他察觉到诡异。
“你半夜不睡觉站我床边做什么?”
说到一半,霍佑青想起自己锁了门,“你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反锁房门,就算有钥匙也打不开,如果戴亦莘要卸门锁,定会将他吵醒。
戴亦莘的脸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但眉眼浓烈,“翻窗。”
听到这个回答,霍佑青不由感到愕然。这两天有些闷,所以他一直是半开着阳台睡觉,而房间的阳台跟客厅的阳台并不是打通的,中间至少有两、三个空调机位。而这套房间在三十多层,一旦摔下去必死无疑。
“你疯了吗?”
霍佑青语气忍不住变得更差,“你要自杀别在我面前自杀!”
戴亦莘弯下腰,他很仔细地盯着霍佑青看,“我死了你会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