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子也很少外出。在医院睡觉,在医院工作,并在医院看书看报。这就是现在信子的人生。
植取下煤气灶上的消毒器,坐上水壶,点着了火。
植的上半身清楚地映在面对院子的玻璃窗上。他身长5尺4寸,不算很高;但体格健壮,脸色浅黑,轮廓分明。稍微凹陷的眼睛周围有些阴影,也被宽大的米黄色眼镜遮住了。
植时常对着玻璃窗,呆呆地注视自己的面貌。"嗬,大夫在自我欣赏呢!"
护士常常这样嘲笑植。植的这种癖好,似乎是.从与妻子真理子分手后产生的。
护士大场绫子检查完夜间体温以后,回到了办公室。
绫子一看见植,眼睛里就流露出快活的神气。办公室里不仅有护士长,还有植,这仿佛使绫子松了一口气。哪个护士都不愿意单独和护士长在一起,因为信子身上仿佛带有一股冷气。而植对哪个护士都显得爽朗、亲切,直到生关系。大部分护士虽然知道植是个色鬼,但仍对他抱有好感。
"刚回来?有事吗?"植问道。
"没什么大事。不过,17o号的西冈氏说肚子疼。"
绫子用爽快的语调回答。
"西冈,是那个一周前作宫外孕手术的?烧吗?"
"37度2。"
"不碍事吧,给点儿镇痛剂。""是。"
绫子从药橱里取出药包,随即离开了办公室。她大约身高5尺3寸,体重5o公斤出头。白衣里面乳方和臀部的鼓起处,都散着充沛的年轻的活力。植的脑海中浮现出妙子的影子,她大概正在"世界舞厅"里,和带有阿飞气味的青年手舞足蹈,跳着吉特巴舞吧。
植点着了烟,心想也该和妙子分手了。
他和妙子的关系已经继续了半年。这在他和女人的关系中,要算是相当长的了。
植忽然产生一种奇妙的预感,便从西服上衣的内口袋里掏出了钱包。他昨天从妇产科医院领了一万块钱,这是业余工作的收入。
刚才付给旅馆6oo块钱房费,应该还剩下9ooo多块钱。但正像预感的那样,怎么数也只有八张1ooo元的钞票。
半年前也生过类似的事情。那是他第一次带妙子住旅馆。妙子已经不是处女,放到床上也没有抵抗。但是,她拒绝和他一起进浴室。当时植对此做了善意的解释:虽说是淡漠无情,可毕竟是19岁的少女,大概还有些害羞吧。于是,他一个人进了浴室。第二天,植现少了1ooo块钱。当时,他没有想到是妙子偷了。不过,从此每次和妙子住旅馆后,他都要查看钱包。今天晚上又生了和第一次同样的情况。
植把钱包装进口袋里,吐起了烟圈。平时吐的烟圈很完整,这次的烟圈却难看地散乱了,化成烟波消失了。
植的表情显得很老气。
"不厌其烦地看那么难读的书哇12o多岁的人还差不多,实在佩服啊!"
植对信子说道。信子没有回答。她看书时,别人跟她说话,她几乎都不回答。
"昨天还看陀斯妥耶夫斯基呢。"
植自言自语似的说。信子的眼光离开了书,看着植。
"植大夫,您为什么不帮帮科长?"
信子的细眼睛里露出严厉的光芒。植皱起眉头。信子知道了安井事件,这使他感到意外。
"是科长跟护士长说的?"
"不是。可我知道得很清楚。您如果证明科长是正确的,那就没有什么问题。安井之所以得意忘形地进行敲诈,是因为您采取暖昧的态度。"
植的脸上浮现出奇妙的微笑,随即消失了。
"啊,护士长,医院的人都认为我是个色鬼,看不起我。而且,也没有学位,是临时医专出身的。尽管如此,领一份工资还不满足,业余时间又外找工作,值班的晚上常常溜出去。对于整个医院来说,都是不受欢迎的大夫吧!可是哪,虽然这样,在这家医院还勉强算得上一个认真的人。你不明白吧,我的话。。。。。。"
"当然不明白了!尤其是您为什么要偏袒安井那种人间渣滓,而陷害在学问上和在社会上都很出色的科长呢?我实在不明白。"
"你说我要陷害科长?"
植想继续说下去,但又停住了。从结果来看,如果的确被那么认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西泽科长毕业于旧帝国大学,身体肥胖,蓄着胡子,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往昔的博士意识。
信子尊敬这样的西泽。无论植怎样说明自己的态度,反正她是与植没有缘份的。
"护士长,我就说到这儿,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想陷害过人。不过,我走我自己的路,如果别的家伙因此受到伤害,那也与我无关哪!"
"哼!简直是无赖的说法。。。。。。"事实上,信子似乎真把植看成无赖了,她的细眼睛里含有嫌恶和轻蔑。
安井光子为进行人工流产手术来到阿倍野医院,是一周以前的事。
她大约2o岁左右,表情忧郁,身材纤细。
她穿的是鲜艳的上下身成套的化纤裙服,里面衬着鲜红的衬衣。显然是附近小酒馆或廉价酒吧的女招待,也许是野妓。
给她诊疗的是植。她怀孕已三个月,但子宫很小,像十六七岁的少女。植认为应当先用扩张器扩张一下子宫,明天再进行手术。因为手术一般由西泽科长主刀,所以植让患者等一下,自己去跟西泽说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