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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时过境迁空怅惋(第1页)

我吞吐了一会儿,对上他炽热无比的眼神,才悲悯道“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他目露恳切,在等我说下去。

“然而来到辽阳之后,看尽了这辽地的变迁后,我亦明白了一件事情。”

我心中苦涩,“或许你说得对,爱情若是有的选择就好了你爱的人,不该是我。”

这份不伦之恋,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该结束了。现在想来,老天曾给过我无数次的暗示。从那杯鸩酒开始,就是老天在警告我,应该停止这一切,放下这份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执念。

“这六年,你本该快快活活地和你的妻儿待在一块儿,享受天伦之乐。何必要为区区一个我而神伤呢”

我看见了他愈加阴冷的面庞,这份痛楚,是施加于他的,亦是施加于我自己的。

“我只是个汉人,更没有任何配得上你的地方。我夙兴夜寐,都想成为那个能名正言顺站在你身旁的女人。只是无止境地这样等下去,等到你征服了叶赫,甚至征服辽东,却还是遥遥无期”

“够了。”

他冷厉地打断我,“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还没那个能力保护你。”

“皇太极”

天知道我是多么地想劝他放下,就让我独自一人来承担这份恶果。至少,他能自由地追逐他的帝王之业,能享受他的漫漫人生。

他却浑然没有将我的劝词听进去,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一定要坐上那个汗位。唯有如此,我才能得到我所想所求的一切,才能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别说是一个抚顺,一个复州了,届时全天下的汉人都可以安养无忧。”

原来,一切都是天意。天意要他来改变这一切。皇太极,他是大清真正意义上的开国皇帝。虽然他未能带领清兵攻进紫禁城,但这大清国本,满室之基,是他奠基和传承下去的。我虽不知历史后来的进程到底是如何演化的,但我知道,没有皇太极,努尔哈赤所建立的金国,根本没有那个一统中原的实力。要攻亦要守,比起努尔哈赤征战四方,皇太极却是那个能守住国本民心的人。如今的辽阳城中,没有一个人有他这份远见卓识,雄才伟略。

“如今,我终于明白,大哥为何明知会身败名裂,也要一夺汗位。”

他有几分怅然,“我所想所求的一切,唯有坐上那个位置,才会实现。唯有如此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心中慌乱,他这么说难道是想走褚英的老路吗这个念头,他决不能动这份逆反之心,会成为一颗深埋在心的种子,驱使他一步步走向歧途。不说这几千年来帝王业中的血雨腥风了,前有舒尔哈齐、褚英这样血淋淋的例子摆着。努尔哈赤的六亲不认,我已经见识过了,他是绝不会允许他身边的人哪怕是手足兄弟、亲生骨肉,有半点谋逆之心的。

“皇太极,造反一事你想都不许想”

“放心”

他坦然地望着我,语气却中却透着无可奈何的颓然,“大哥比我勇敢,他敢反,可我不能。我能做的,唯有等。”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却又安慰自己,或许真的是我多虑了。皇太极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做出谋逆之事。从小韬光养晦,读圣贤书长大的他,名正言顺四个字意义远胜过成王败寇。他深知,即便是靠谋逆坐上了汗位,也会被后世人嗤之以鼻,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深藏不露,谦恭处世,步步为营,扫清前路的障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才是他的招数。

想到这里,我不禁问他“塔尔玛的事情难道也是因此,才没能拦下来的”

从前在赫图阿拉,他就一直在隐忍,褚英的所作、大妃的毒手,他皆是心知肚明。即便是欺负到了他头上,他也无法声张,唯有忍下来。他不能出这个头,唯有逆来顺受,等待还击的时机。

“她过分固执,我劝过她的。纵使心中有恨,也不能显露。”

皇太极叹了口气,“她的恨意,落到了别人手中,就成了对付她自己的利器。”

我心生恻隐。她到底还是对当年大妃和代善杀害了他阿玛的事情怀恨在心。按照阿巴亥的做派,加以挑拨,煽风点火,要想陷害塔尔玛,简直易如反掌。区区因为未下轿行礼,就让哈赤下令休妻,未免太过牵强了。

“我听说,塔尔玛当时还怀了身孕”

皇太极沉吟一声,“是不是豪格要你来求情的”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思母心切,情有可原。母子之间的血脉,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我好声好气地劝道“即便是塔尔玛犯了重罪,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无辜的。”

他面色阴晴不定,见了我这般恳切,才松了口,“那个孩子等断了奶,我会把她接回四贝勒府的。”

我欣慰地问“是个阿哥还是格格”

“是个女孩儿。”

“取了名字没有”

他摇头,面无表情道“这个孩子,是个意外。”

我不知他为何会这样说,但是联想到这六年来,他不近女色,不纳妾室的事情,几乎在建州人尽皆知。却是心生惶恐。

“去年年中,熊廷弼复略辽东,我曾带兵数次滋扰与明界地,皆无功而返。后来,神宗派了秦良玉来援辽,更是屡战屡不得胜之后范文程前来投奔,又给我带来了你不告而别的消息。”

他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手中所握茶盏,自责地说着“我一时失意,就多喝了些酒”

原来他竟是为此而内疚。我一面是感动,一面更心疼他的执拗。没想到我当年一句话,他真的当了真,这样一声不吭地遵守着我们之间的诺言。

“皇太极,开枝散叶,亦是你的职责。如今你只有豪格一个儿子,若是能跟大贝勒一样,膝下多些子嗣,汗王也会对你多几分青睐。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

我理解他、怜惜他,更比谁都希望他好。在如今这个无论对大明还是大金来说,都至关重要的时刻,儿女情长,比起家国存亡,显得那样渺小,那样不值一提。

“明天,我们就带上豪格一起,去看看那个孩子,再给她取个名字吧。”

我又在四贝勒府宿了一夜。可想而知,孙行在经历过昨天那场莫名其妙变故后,一定对我怀疑至深。我即便是回去,也是自投罗网,难逃他的诘问。

第二日,皇太极下了早朝回来后,便按照昨晚的约定,赶回来与我和豪格会和,一同去探望塔尔玛。

豪格听到这个消息后,自然是满心欢喜,还特地穿了一件新马褂,打扮得妥妥帖帖的。

我和豪格是坐轿辇去的,皇太极跟着随从骑着马,一路经过闹市,我还能时不时地听见一声声请安声。四大贝勒,是何等的风光,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皇太极虽按长幼只行四,却看如今的光景,远比前头的三个贝勒要得民心。

行了半里路,轿子拐进一条里弄,一户清雅的小院。我猜多半就是这里了,没想到豪格已先一步跳下轿,忙不迭地喊“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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