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從二樓的盥洗室出來,打開小背包,翻出地鐵卡,站上扶梯前,她瞥見了最角落的應急門旁邊,脫了頭套仰頭喝水的吉祥物熊偶。
匆匆一瞥,看到他樣貌的瞬間,清俊這個詞就跳了出來。
比起用帥或是英朗這種詞來形容,這個人更接近清和美,氣質有一種難以言明的秀斂感,像日夜陪她的那些秀挺漂亮的毛筆字。
濕潤的黑髮下,是蒼白平靜的一張臉。汗水浸透的微潤,在燈光下,有一種乾淨的透明感。
而讓這水一樣沉靜的面容鮮活起來的,是他眼角下的那顆淚痣,無端的明艷。
電梯緩緩下行,林耀卻收不回目光。
這個距離,本不該看清楚他的那顆淚痣,可距離越遠,那顆淚痣就像燒烙在了林耀的眼底,越發清晰。
這抹清俊消失在自己視線的剎那,他回望了過來。
林耀走出科技館,坐上地鐵。
茫然地坐了三站後,她忽然站了起來。
有一種衝動,想回去,回到科技館,問一問他的姓名。
可比起迫切的靈魂,她的身體只是遲鈍地離開了座椅,握住了扶手杆。
她靜靜站著,緩慢地回味那一剎那的感覺,像困在籠子裡焦躁不安的野豹,走兩圈,也還是臥回了原地。
直到第二天夜晚,她還在失眠,心臟就長在喉嚨那裡,劇烈鼓動。
她終於明白,這叫,一見鍾情。
第三天,第四天,艱難熬過周末,又挨過了閉館的周一。周二一早,林耀來到了科技館,卻茫然地在漢字演變展廳走了一圈又一圈。
特殊展期上周就結束了,問號科科也撤走了。
最後,林耀在紀念品店,鼓起勇氣問店員。
「這裡的……就比如問號熊那種的,是科技館的工作人員,還是在外招的人?」
「都是大學生志願者。」店員回答。
「哪個大學的?」
「那就多了,哪個大學的都有,理工的師範的科大的……」
「哦,謝謝。」
應該遇不到了吧,世界那麼大,人那麼多,錯過了那一次,一輩子就再也遇不到了。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他的學校。
他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林耀失魂落魄回到學校,想把那個人忘掉。
第一年生日,她沒骨氣地在吹蠟燭前,匆忙添加了一個心愿:
我想再見他一面。
至少,問個名字。
第二年生日,她坦然了,在所有願望的最後,平靜許願能與他再次相見。
第三年,第四年……
今年是第五年,她沒那麼迫切了,許願時,更多的是在安慰五年前一見鍾情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