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
牧衡缓缓将手放开,低眸看向怀中的人,“江陵城已破,三军没有因你受制,万民皆在你庇护下。沈婉……不要哭了。”
沈婉抚着他胸口,见他衣襟处的血迹,方觉心中刺痛万分,那根箭好像也狠狠刺入了她身。
“我以为,站在城楼上赴死时,不会愧对任何一个人,可是雪臣……你来相救,让我此生难还……”
她说这话时,竭力忍着情绪,才不至于让语调颤,然而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沈婉根本不敢细想,倘若这些箭真伤及他心肺该如何,她踉跄起身,与黄复将他扶起。
牧衡笑着,“沈婉……你曾数次在危难时,不肯离我半步,我又怎会弃你。可能你已经忘了,在安宁县时,我曾应过你,无论是民还是你,我都会竭力守护。”
“所以我跟随楚王登上城楼的那一刻,从未悔过,甚至心甘情愿……”
沈婉听着这些,仿佛又回到了博望坡,一字一句皆穿她心。
牧衡在此刻,好像懂她在想什么,忽道:“当你站在江陵城上,说要化为浮雪时,我怎能承受得起。”
待到魏军收拾残局,牧衡被带走医治时,沈婉终于忍不住问。
“将军,亭侯是怎样让你们应允的,城上远比支援博望坡危急的多。他是大魏的诸侯,怎能孤身赴险?”
黄复扼腕微叹,想了许久还是没有瞒她。
“亭侯在中军解衣卸冠,愿以血肉,全最后一抹私情。”
沈婉想过千百种缘由,当她听到这话时,倏地停在了原地,遥遥望着被众人簇拥,越走越远的身影。
残雪玄箭中,女郎稍正衣襟,将碎挽在耳后,跪地对他一拜。
“牧雪臣,我想化为浮雪,也从未悔过,甚至心甘情愿……”
*
魏楚两国交战,最后以魏军登上城楼,楚王弃刀投降而告终。
温时书信守承诺,未动姬素兄妹分毫,奈何亡国之主的身份,使两人不能再待在江陵,在魏军转移阵地时,由6凉押送两人北上,直到平玄来人接应,才会放了他们。
三军分兵占守要隘,战线逐渐围困齐国,等待中军制定计策后,将挥师南下,成先王遗愿。
牧衡的伤势,其实从未让沈婉看过,一直都由医者换药。
两人像往常般相处,他肩伤不便,沈婉就常去中军帐,替他书写着军政要务。
直至三军将要压境,即将行路数百里前的雪夜里,沈婉才在帐外接过医者手中的疮药。
牧衡不知她来,解衣早在案旁等候,手中仍翻看着齐国疆域图。
沈婉没有出声,将带过来的东西放在一旁,添了些炭火,才净手拿着疮药向他走去。
跪坐在他身侧的霎时,牧衡就知是她,下意识地想披衣,却被她微凉的手阻挡。
“沈婉……”
沈婉摇头,搓了搓自己的手,“不要紧。我们虽互为敬重,但你的伤为我而留,我为你换药,这没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