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不久便傳來開門聲響,杯子被放在桌面,楚知鈺說:「嘗嘗怎麼樣?不習慣的話我看對面有一家飲料店,就是怕甜度固定,要求他們減糖可能會不好喝。」
程傾終於知道他最近是哪裡來的瘋態了。
他也為自己才捕捉到的、楚知鈺語氣間的近日不同而感到無比惱怒,那是對待一個精神失常者,就像是看護一名三歲小孩的格外體貼、格外溫柔與格外包容。
他冷眼轉過了臉。
剛剛角度被程傾所遮擋,楚知鈺走近坐下,才剛發現對方手中拿著的東西。他眸色一緊,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視野便被迎面而來的片塊黑暗所遮擋。
「啪——」
程傾將那一沓的紙都甩在了他的臉上,紙張漫天紛飛,冰冷的聲音卻從中靈巧地穿插而過,短短几秒的時間也好像被無限拉了慢。
他用沒什麼情緒的語氣問:
「楚知鈺,你可真是讓我嘆為觀止。」
「我不喜歡你,你就覺得我有精神病是嗎?」
作者有話說:
都給我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九十七章96「別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
一張紙落在楚知鈺的腦袋上,恰好被卡在前額,一度遮擋了他的視線。他卻只是沉默著,一動也沒動,等到這張紙在數十秒後才自行因失衡而掉落。
程傾看著他,在發現對方無動於衷,似乎想要全盤接受自己此刻的怒火,不解釋也不否認的時候,終於是忍不住冷笑:「她是誰?」
問的是a1in,但絕不是她的名字。
「美國最頂尖的心理諮詢師之一,是我表姐當年在伯克利的同期。」楚知鈺輕聲地回答他,「除了心理疏導,她在心理暗示和記憶消除方面有很大建樹,之前暗示岑遠我要對你的記憶下手時就曾經聯絡過她。」
他始終垂著眸看向地面,看上去委屈隱忍又無辜,偏程傾不吃他這一套。他微微掀了下眼皮,語調不變平態地問:「是麼,見幾次了?」
「五次。這是第五次。」
「不錯。」程傾翹起二郎腿,向後仰靠下去,接著狀似點評地點點頭,「那你說說看,這五次諮詢都諮詢出什麼來了。」
楚知鈺仍僵在原地,嘴唇幾番蠕動,卻沒有擠出一個字眼。
等過片刻,程傾諷刺地笑,輕巧地歪了些頭看他:「做都做了,還不敢說嗎?說說看啊,我是得了什麼精神病?」
楚知鈺終於抬眸,迎上程傾的視線,說:「抱歉,我不該瞞著你做這些。」
聽上去像是真切的在表達歉意,可他的眼神滄桑又悲憫,沒有任何銜接,下一秒便又道:「但是程傾,你真的不認為自己生了病嗎?」
一句話,就讓程傾從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容,變得大笑起來。他是真的覺得太過可笑,盯著楚知鈺的眼睛,用著做作的疑惑語氣連番問道:
「奇怪,你那麼聰明的腦子,怎麼就能推斷出一個這麼離譜的結果,還就一直深信不疑的呢?」
「還是說楚知鈺,你是當菩薩做聖父上了癮了?那天你突然說要追我,也是因為覺得我有病吧?怎麼,以為你能靠陪伴慢慢感化我?我一向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你就是真那麼想要當聖父,聖父也得允許這個世界存在惡人,要是世界上所有人都那麼美好,那還要他做什麼?」
楚知鈺的表情變也沒變,依舊沉凝、嚴肅,探向程傾的目光像是一灘液體,化開,很柔和,但裹得程傾哪哪都不舒服。他的語氣很平,再一次地問:「你不覺得嗎?」
程傾的笑在他話落的幾秒後停止,他慢斯條理地伸手,拾起剛剛掉在他們中間的沙發上的兩張紙,接著站起身,往楚知鈺胸前就是一拍,似乎連碰也不想碰他。
「啪。」
「別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讓開。」
屋內出現一聲悶響,程傾一點頭都沒低地目視著前方,冷淡地同他說。
楚知鈺不僅沒有動,還強硬地去拽程傾的衣角,幾根指頭扯也扯不下來:「我這麼想,不是因為你不喜歡我,而是你誰也不喜歡,誰也不在乎。你連你自己都不在乎。」
他突然變得激動,聲音顫抖著,抬高音量道:「你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你都已經割腕了!」
程傾一句「滾開」還沒出口,就被突然站起來的楚知鈺晃起肩膀,被迫囫圇吞咽下去。
「我知道你要說你沒想死,這只是你又想達成什麼目的才這麼做。」楚知鈺快地打斷說,「我猜是想給岑遠一個警告,讓他不敢再干涉你的人生。」
楚知鈺漸漸收力,他的肩胛向內扣著,頭也埋下來,整個人不正常地顫抖著:「可你知道你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就像個死人嗎?你知道你輸了近兩千毫升的血才恢復體徵平穩嗎?你就那麼自信,自信自己可以把握好度,採用一個這麼瘋狂危險的措施博弈,但你差一點就真的要死了。」
「我拿著把空槍頂著自己的時候,你的情緒都那麼激動,當然我知道那是因為你不想承擔我死的後果,可是程傾,你對自己是怎麼樣的,你割腕,你自殺,醒來之後卻那麼的冷靜、滿不在乎。」
「你。。。。。。」楚知鈺喉嚨哽咽,說不下去了。
這件事還真的就是過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