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谈谈吗。”
苏格兰问你。
你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保持蹲姿而麻的腿部肌肉,抬起头不带感情地出了无意义的单音节。
“我以为你会想找个人谈谈。”
他降落到地上,学着你的姿势蹲下身,“毕竟川上侦探没有把任何人当作朋友,关系近一点的人比如天谷奴先生又感觉很容易被背刺,那么没有办法和别人交流、守口如瓶的我会是个好选择吧”
“哈”
这次你的声音更大了点,树上的黑猫警觉地动了动耳朵;它锐利的目光扫过你躲藏的树丛,随后展开身体一跃而下,迅消失在林子深处。
你望着远处还在颤动的树叶,直接叉开腿原地坐下,对苏格兰翻了个白眼“原本肯定能抓到的,都是你的错。”
“真不想谈谈”
他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从昨天车站回来后突然连着接了四个寻找丢失宠物的委托,就算我想假装没现川上侦探的异样也很困难。”
“你也想被我物理拉黑吗苏格兰。”
你啧了一声,对他晃了晃手机,“虽然不知道冲矢先生是怎么识破我说的家里烧开水的煤气忘了关所以这次不能去大阪这件事的,但是旁敲侧击好几条短信确实有点烦了。”
“哦,所以你把他拉黑了吗,干得不错。”
苏格兰幸灾乐祸,但是还是决定为冲矢辩解一下。
这应该是江户川君的主意,毕竟在场的三人中只有他来过你的事务所,上次还抱怨你连饮料都不给客人倒。
可能是那次就观察到了你家压根没有厨房,在你不信邪地撞了两次空气墙后冷静地丢下谎言掉头就走时觉察到了不对劲然后为了避免被川上侦探拉黑手机牺牲了同样好奇心爆棚的冲矢。
你才不管是谁的主意,敷衍地点点头;你从口袋里掏出地图在上面画了个记号,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草叶,打算继续追赶任务目标。
飘在你身后看见地图的幽灵意外地问“你在测试米花町的地区轮廓这与你的异常有关吗。”
“不关你事,苏格兰。”
你瞥了他一眼,没有否认的意思。
他开始装可怜了;你对苏格兰套近乎的举动嗤之以鼻,目前你对他的关键信息几乎一无所知。
他最初还想学着你一样声称失忆,在现你完全不信之后连装都懒得装,开始以山下为基础捏造出一个二十岁意外走上黑暗道路然后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一路成为组织干部最后被背叛者枪杀的孤独反派角色的一生这种垃圾故事,甚至半夜不看电视而开始认真修改人物设定,第二天还会按新设定继续演。
苏格兰对你也有一肚子抱怨。
他义正言辞地声讨你也从来不和他分享情报,过去的经历忘记也就算了,从你在米花町出现的那天身边奇奇怪怪的事情也没少生。
你照样假装视而不见地忽略过去,就算他问起也只是冷酷地翻他一眼,然后像小巷子里截拦好学生的飞机头小混混一样催促他把今天份的硬币交出来,你要去买冰饮料喝。
你不理他,迈开腿往黑猫消失的方向走去。
这是最后一个实验样本,每个你接下的走失宠物在被驱赶到靠近米花町边缘的位置时,都会非常诡异地掉头往米花区域内奔逃;而随机遇到的鸟兽则是继续往外界的方向赶,直到你被看不见的墙制止停下脚步。
昨天在车站时你撞上空气墙的声音非常清脆,可是周边的人仿佛都没能听见,毛利侦探拎着啤酒从你旁边路过时还哈哈大笑着招呼你等会上去一起喝两杯。
苏格兰跟在冲矢和江户川身后飘向入口,觉察到你没有跟上来时扭头才看到你一脸菜色欲言又止的样子“川上侦探,下一班新干线还有五分钟就开了哦,别拖拖拉拉。”
这也不是你想拖拖拉拉。你后退两步,伸出手往前摸索,手掌接触到坚硬的无形屏障;检票口前仿佛被设下只是针对你一个人的结界,路人们毫无知觉地在其中穿行,你尝试跟在其他人中间混过去,但是再次被卡在半路无法前进。
身后拖着行李箱的男人差点撞到你身上,他开口想破口大骂,正对上注意到你的不对劲、过来询问情况的身材高大的冲矢写满警告的脸,只是小声嘟囔了两句,绕开你走了。
“是车票出了问题吗”
冲矢引导你走到栅栏处给人群让开道路,示意你把车票递给他。苏格兰皱起眉头返回你的身边,问你是不是现了什么异常情况。
但是你清楚地明白这里最异常的情况就出自你本身。
你被困在这个城市里了。
苏格兰比你更擅长装傻。
那个令人槽多无口的精灵球始终被他捏在自己手心里,做了二十六年唯物主义人类一朝变为幽灵后,他在确认自己当下的处境之后迅地适应了新身份和你达成和平共处原则。
苏格兰看着你踏着十二点钟声跌跌撞撞奔逃进卧室,对没法收到宝可梦动画台之外的电视信号和毫无活人生活气息的事务所也颇为适应,不论是一夜之间恢复如初的伤口还是除你之外无人能进入的卧室他终于确定不是针对他一个人,来做客的江户川君想溜进去也没能成功,他都是感叹一句哇哦就没再多问。
他在你干巴巴地找借口离开时就现了你的动摇,对你打车离开东京站的行为都沉住气没有责备你这个败家玩意,在你下车精神百倍地打开手机狂接平时即使委托人哭着恳求也不愿意碰的失踪宠物事件时也只是挑了挑眉,在你逐渐开始流露出急躁的第二天午后开口问出了那句面对青春期儿女的家长般的“你要谈谈吗”
。
你提着黑猫的后脖颈举到脸前,它全身的毛炸开,尾巴夹在后腿之间;和你对视着的蓝眼睛警觉地眯起,瞳孔瞬间收缩,像是警告般从喉咙里出低吼。
和苏格兰的配色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