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吧,朕再睡会儿。”
贺子裕翻了个身,背对御医等人。
“听暗卫禀报,陛下近日经常为梦魇所扰。”
秦见祀放下茶杯,让众人都下去。贺子裕闻言又转头看,这厮果然是派暗卫在监视自己。
秦见祀神情沉稳。“臣看陛下这次晕过去,是劳神失眠所致。”
“皇叔不必担心,”
贺子裕撑着手肘起身来,长垂落,“恐怕朕是被那日刺杀给吓到了,朕让他们开些宁神的药便是。”
“嗯。”
秦见祀仍然坐在位上,似乎等着他再说些什么。贺子裕一愣,对上这目光,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臣还记得陛下上次梦魇,宣臣半夜进宫,”
秦见祀的眼神掠过他嘴唇,“看来这回要比上次还要严重,陛下不用米粉敷唇,面色就已苍白如许。”
“……”
有必要在这种时候还嘲讽一下他吗?贺子裕想到先前让王总管带话说别逼着他跪下来求,就恨不得拿被子盖上自己。
秦见祀显然也想起来那句话了,眼中带了丝哂笑。“为何这次,陛下不跪下求臣,留下来守夜?”
“这,朕不好意思再麻烦皇叔。”
“不麻烦。”
他嗓音淡淡,让贺子裕猝不及防。秦见祀抬眼,看着贺子裕面色几度变换,想他大抵是因为感动和惊喜,一时说不上来话。
“可是明日早朝,皇叔这几日已是辛苦,今晚再处理一夜公务,恐怕身体会吃不消。”
“臣在偏殿休息。”
“王爷€€€€”
贺子裕正想说好,王总管就颤巍出声,“王爷,先前闹刺客,这偏殿的窗被砍坏了,还没修好啊。”
“被砍、砍坏了,”
贺子裕一僵,“那皇叔睡哪,总不能睡朕床……”
秦见祀的目光,缓缓移向龙床,眉头略微一皱。
他大善心留下守夜,这小鬼竟还顺杆子往上爬。
贺子裕对上这不加掩饰看来的目光,只觉心惊,果然守夜是假,这厮目的是想要睡上龙床。
不就是在王府里醉酒睡了他的床,他竟然报复心如此之强,连这都要还回来。
“那便皇叔睡床,”
贺子裕硬着头皮说,“朕就在榻上凑合一晚。”
秦见祀收回目光。“甚好。”
€€
于是宦官们灭了蜡烛,逐一退下了。
榻是坐床,通常用来小憩,或者撑头倚着,可是当床来睡却不够,贺子裕只能闷声吃大亏,明明是病人却挤在一方榻上。
他闭上眼,还是有点不敢入睡,怕一睡着就进入梦魇之中,梦魇里穿插着全都是秦见祀的过往,弥漫着那种心像被敲碎了般的疼痛,总让他陷在梦里喘不过气。
但这终究只是旁人的故事,贺子裕倒不至于因此心疼秦见祀,他只想能睡个安稳觉。
月头逐渐西移,贺子裕紧皱着眉头,在榻上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