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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莲中（第1页）

考试过后一周，录取通知书尚未到手，就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上了哪所高中，那时候的录取通知书是一起投放在小卖部，再通过别人的口传才晓得的。

某日，堂弟冲进我们家，兴奋异常，高声喊：“姐，你考上市莲中了，是市莲中啊，太厉害了。”

我坐在笼头前搓衣服，听到他说市莲中其实内心是有些小失落，要是能上市附中更好了，即使上不了市中心。他看我有些失望，又说：“姐，市莲中也很好，市里排名第三的高中，上大学肯定没问题。”

我嗯一声，神情还是很沮丧，心想我只能上市莲中，那风无意至少能上市附中了。到底还是与他擦肩而过，这样想着，更无心做事。

这个暑假本该是最轻松的一个暑假，只是市莲中不在我的预料范围内，便总觉得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又时常想起小升初那会，要是没突肠胃炎事件，或许我能上一个更好的高中。

放假没多久，便到了收稻谷的时节，收完这期稻谷，我们便要回市里开始新的生活。

那天下过几次淅淅沥沥的小雨，田里被吹倒的稻谷急需割回来，割回来的稻谷等到天放晴才用打谷机打出来。下午四五点，天终于放晴，虽然没有太阳，但地面也干了不少，叔伯把稻谷打出来，小孩妇女则用叉子把打出的稻杆反复的翻，把藏在凌乱稻杆里的谷子翻落地面，去除那些不要的稻杆。待事情全部做完，天色有些微暗，乌云密布，山雨欲来的感觉。

灵夏忽然出现在我家门口，递给我一封信，我问她上了哪所学校，她说不念高中，去护理学院，便走了。深黄色的信封上贴着一张花鸟邮票，中间写着：楚长思收，最下面写着一个陌生的地址，字体工整刚劲有力。信我是见过很多次不奇怪，但收到自己的信还是第一次，不免有些惊奇，我把信夹在一本书内随手放在房里的书桌上，匆忙奔去生火做饭，想着得闲再看。

妈妈后面又递给我一本录取通知书，大红的背景，上面画着莲中的校门，不用翻开，我已经知晓里面的内容。虽然不愿接受，但我还是郑重的把通知书放在书桌上，待过几日，我就会把它带到市里去，证明这就是我努力三年的结果。

农忙一过，我便开始着手先前那幅未来得及完成的画，那是风无意的请求，虽然两年没见过面，但这个承诺还是作数的。

七月的小暑热得让人不敢太迟出门，一大早我便出了门，这次我没有约灵夏，这条路我已经走了三年，现在对她已经不是害怕而是留恋，她见证了我三年的初中生活，也陪伴了我三年。我独自一人骑车来到山丘处，山丘无甚变化，只是风无意家后面的竹子被砍掉，留下一片光秃秃的竹桩还有刚冒出牙的笋尖。没有了竹林的遮挡，从山丘这边看去，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家的每一砖一瓦。

窗户都是关着的，不关着的时候也有窗帘遮住，看不到里面的物什，不知是不是他奶奶去世的缘由，我感觉那栋偌大的房子显得更安静了，没有一丝声响传出来。

原本我也是想着去敲个门，看看他是否在里面，转念一想，又觉得太冒失，也无甚理由去见面，最后只能作罢，想着等画画好再给他，顺便问问他的情况。

以后的每一天，我爬上山丘第一件事，便是往他家的房子看看有没有人，确定没人后我才开始我的描摹，我用了一个星期才把画描摹好，最后也没见过他家的窗户有开着的。

我把画装好在文件袋内，内心惶恐走到他家大门处，犹豫许久才抬手敲门，敲了三声又等一会，没人开门又敲三声，仍然没人来开门。幸好有一过路人，我问：“阿婆，这家人去哪里了？”

阿婆慌忙的摆摆手说：“不知不知。你快些走。”

说完，加快脚步走了。我心想我就问个问题，不至于像见鬼那样跑得这么快吧。

我想回去，又不知几时再来，便等了一会，又见一人路过，我上前问：“阿公，风无意他们去哪里了？”

“小孩问这个做何事，快回去快回去，不要来这里。”

说完他拄着拐杖一脚一拐的走了。

奇了怪了，怎么这些人一听到我提风无意，大致惶恐，到底这个家生了什么事，不得而知，后来我又问多几个人，同样是这种的意思，我便回去了，想着得空再去问萧臣然。想起萧臣然，还不知道他考上哪所学校呢，去问问也好，顺便让他把这画转交给风无意，一举两得。

去市里的前一晚上，妈妈突然说：“长思，快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市里。”

“妈，怎么这么急，没听你说过明天要回市里。”

我问。

“你外婆住院了，赶明早我们去看她。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好。”

妈妈说完匆忙下了楼。

我也三下两下把自己用的到的书籍装箱好，最后留下那幅未来得及送出手的画，也一起放在箱子里，想着开学后再去找找风无意，他不是在市附中就是在市中心，反正回到市里，总有办法找到他的。这样想着便安心睡下，次日大早，我和妈妈便出了门。

上了公交车，我才想起爷爷，问：“妈，爷爷呢？”

妈妈说：“爷爷年纪大了，不肯到市里去生活，以后便跟你叔叔一起住，逢年过节或得空我们再回来看望他。”

刚到村里的时候，我看哪哪都是不顺眼的，到处是污泥，到处是杂草到处是湿漉漉的地方，杂乱无章。老式的房子，老式的家具，老式的厨房，一切都是老式而陌生的，仅仅五年时间便从厌恶到接受再到留恋，如今说走就走，感觉真不好，好像一台戏刚开始没多久便中途退出，还来不及观赏最美好的部分，来不及说再见便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