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独占了两个名额,祁懿美便是其中一个,然而不幸的是,就在进宫前几月,祁公子染了瘟疫过世了。
人选是定好了的,如今祁公子病故,而祁家除了另一个也同样被选中入宫的祁懿康以外,也没有其他可用的适龄男童了,若是改换人选,很有可能被皇后一派的人补位进来,祁丞相以大局为重,强压悲痛,秘不丧,准备让培养了多年的替身以祁公子的身份进宫。
祸不单行,不想这培养了多年的替身,竟也同样染上了瘟疫,很快,以同样的方式去世了。
祁丞相一筹莫展之时,瞧见了墓碑前哭得泣不成声的小姑娘。
于是,她便成了这女扮男装的祁懿美,从此一扮就是十几年。
祁丞相是当朝宁贵妃的兄长,宁贵妃有两位皇子,三皇子和六皇子,彼时三皇子已经十四岁了,而六皇子只有九岁,三皇子文武皆佳,英俊开朗,而六皇子自幼便体弱多病,一直用汤药吊着,每隔些时日便要卧床静养。
于是祁家便把皇储之争的希望尽数放到了三皇子的身上,祁懿美本来也是要去给三皇子做伴读的。
这可把她吓懵了,前世她读这本书的时候虽说权谋的地方基本没看,可也知道祁懿美作为原文的男主,三皇子身边最得力的下属,这快和字典一般厚的小说里几乎大半的权谋他都参与了,她可是个权谋小白啊,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以前和朋友开玩笑,还说人家穿进剧一集都活不过,现下可好了,她这连序都没开始,估摸着就要直接狗带了。
左思右想了几日,祁懿美和祁丞相进言,说是从前祁丞相培养的都是自己的弟弟,自己如今文武皆是不佳,三皇子身边的位置这般重要,担心自己坏了事,想和给六皇子做伴读的祁懿康换一下。
祁丞相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相较于其他人,骨子里却并不尽是封建社会的男权思想,他倒是从未觉得女子不如男子聪慧。
不过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倒是也现了这女娃的性子豁达随和,不似她弟弟那般功利进取。
她这样随性自然的性子,并不适合生长在吃人的皇宫中,即便是放在三皇子身边,只怕也未必会挥作用。
更何况,三皇子身边诸多明枪暗箭,她的女子身份无疑会成为一个隐患,若是一个不小心,怕是反还会连累三皇子和祁家。
于是,祁懿美便称心如意的到了六皇子身边去。
进宫的第一天,几个孩子跟着小太监逛了一圈,学了规矩,又去拜见了皇帝和皇后,祁家的两个孩子便被宁贵妃叫了去。
好在弟弟旧时作为祁公子的替身,对于他的日常行为习惯和社交关系都有做过详细的了解和记录,祁懿美花了好一番功夫将弟弟的手札熟记于心,现下里虽有些紧张,倒也不是十分慌乱。
宁贵妃的居所有一个很飘渺的名字“曦云宫”
,位置便在皇帝的勤德殿边上,祁懿美跟着祁丞相等一众人走了没几步,便瞧见了不远处一个偌大的宫殿,大小甚至与刚刚见过的皇后寝宫不相上下,大门上方的匾额是用珍贵的绿檀木制成的,上方“曦云宫”
三个字体遒劲有力,矫若惊龙,据说正是当今皇帝陛下亲手为爱妃所提。
几人还没进宫门,便已然闻到细微的幽香,似乎是兰花的清香,却又与以往祁懿美见过的有些细微的区别。
踏入院内,那阵阵幽香围绕在几人周身,令人心旷神怡,祁懿美朝着院中的花园望去,果然见到了一片奇花异草。
弟弟的手札中写过,宁贵妃喜兰花,为了让贵妃得以在四季皆有花卉可赏,皇帝命人在院中种了各类兰花,其中不乏些自大业朝以外引进的珍稀品种,这些花娇贵的很,每天都要有专人看护。
四时皆有花开,宁贵妃的院子里总是伴着淡淡的清幽花香。
而宁贵妃此人,也如兰花般洁白柔软,飘然出尘。
宁贵妃喜静,平日里宫中除了自己的两个皇子,向来是不愿意有孩子来往的,是以她与母家的几个侄子虽算不上疏远,却也谈不上亲近。
进了内室,主位上坐着宁贵妃与三皇子,边上立着的是贵妃身边最亲近的侍人嬷嬷。
饶是祁懿美在入宫前已经见过宁贵妃的画卷,记下了她的模样,却依旧目光一滞,不由暗叹一声,天下间竟有如此美人。
一双含情的眉眼楚楚动人,像是载了春日里最温柔的和风细雨般,顾盼生辉,祁懿美活了两世,第一次真切的领会到什么叫柔情似水,被这样一双眼睛望着,便是块木头,只怕也要动心了。
凝脂般洁白的肌肤,秀鼻挺而小巧,底下一抹红艳饱满的唇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同于皇后的高贵端庄,宁贵妃的打扮十分温婉柔和,一头乌黑的秀仿佛是上好的锦缎,随意的梳了个简单的式,显出几分慵懒与秀美,身上的衣裳是淡淡的海棠红,初春时早晚天凉,外间还搭了件轻薄的白纱,白里透红的样式更添几分仙气。
倒真像一朵绝世独立的空谷幽兰。
祁懿美愣了一瞬,便回过了神来,低头跟着父亲和堂兄拜了下去,心下里暗道,宁贵妃已然年近三十,瞧这外表也不过是二十左右,五官精致到这般完美的地步,怪不得被皇帝捧在手心里宠着。
宁贵妃浅笑着道:“都是自家人,在我这曦云宫里便不必客套了,大哥,你带两个孩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