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天寒,天凝地闭。
胡煦除去袁府受学外,便是在家苦读,将其余杂事皆避于书窗之外。
连续三年落榜,他曾一度沉沦自弃,如今重振旗鼓,潜心准备再战,令胡家人,尤其是其胡家阿姐十分欣慰。
看来胡煦当初自暴自弃,自己将他骂出家门是对的,这当街卖过画、去给人当过帮工,总算体悟了这日子该怎么过,认清这前程该怎么去挣了。
独独一点不好,那便是不开窍,这般年纪了还不成婚。
一催他,便是用‘功业未就,不敢轻许’为由,来打父母和她,可最终却将自己心上人给打跑了。
性子软得跟面团似的,不知道看准的人下手就要快、准、稳么?这下被人捷足先登,怪得了谁?
该!一点没有她这长姐的风范。
胡煦捧书苦读,不知窗外阿姐已将自己腹诽了个来回。
胡家阿姐叫道:“阿煦,吃饭了。”
明日冬至,家中宰羊,胡父请女儿女婿回来吃酒分羊。
有女儿女婿在,家中也热闹些。
“来了,阿姐。”
胡煦放下书出房门,随胡瑾同往堂屋。
堂前院子已被胡父和姐夫收拾妥当,却还是充斥着淡淡的血腥气和羊膻味儿。
案板上摆着被八卸大块的羊肉,纹理分明,色泽鲜亮,一看就是好肉。
这羊是胡父自己养的,胡家在城外租种了田地,平日便靠种庄稼、养牲畜、家禽,供自家吃穿和胡煦读书。
胡家祖上本也是诗书之家,在前朝也有先人入朝为官。
后门第没落,各房离散,分家分产,分到胡老太爷这儿,便只得了这么间小院。
因为家穷,又无才能,也不通买卖,为谋生计,胡老太爷只能弃卷从农,养活一家人。
到胡父这一代,有了些许积蓄,便想重振家门,于是将期望寄托在唯一的儿子身上,供他读书、科考,期望有一天能够高中。
胡煦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终不负所望,中了乡试。
中了乡试,便有参加会试的资格,只要他再进一步,登上黄榜,便能使他胡家门楣除灰,再现当年辉煌。
可惜上天有意磋磨,胡煦一考再考,却一落再落,沉吟至今。
即便科考失利,可胡父从未想过要劝儿子放弃,反而时常鼓励。
因为他知道,以儿子之才华,只要让他摸索出正道,迟早会展翅鹏飞,扶摇直上。
事情也果然如他所料,如今儿子投于国子监祭酒袁祖之门下,得其点拨,学业日益精进,腾飞指日可待。
说起来,此事还得归功于胥姜,若非得她点拨、引荐,胡煦何来今日?
得好好谢谢人家。
胡父挑出最肥的一只羊腿,对胡煦道:“阿煦,明早你拿只羊腿给胥掌柜送过去,当做冬至节礼。”
胡煦应道:“好。”
胥掌柜?胡家阿姐朝胡煦露看好戏的表情。
胡煦颇为无奈,姐弟二人感情好,胡煦对胥姜的心思,从未瞒过阿姐。
被婉拒之事,她也知道。
最后还得了她两字评语,活该。
这也当真是亲姐了。
杀羊,头一顿吃的自然是羊杂汤。
胡母端着一盆雪白的羊杂汤过来,对胡煦道:“这汤你给阿樆送过去,大节气下,她独自在家,冷锅冷灶也没个热乎气儿,瞧着怪招人怜的。”
“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