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金平依然没醒。药每天都喂着,但是真正能喝下去的没几口。主要是梁绕音也没什么耐心,喂着喂着看到药液多半流出去她就不喂了,然后还要怪到别人头上。
“这药你到底是不是按大夫嘱咐的熬的啊?怎么吃这么多了一点用都没有!”
梁绕音气哼哼地把药碗摔在茶盘上,瞪着关彩衣,“还不快端走?”
“小姐,今天是少爷头七,按规矩,您怎么也得去灵堂坐一坐。”
关彩衣说,“表少爷他们也在那呢。”
“知道了。”
梁绕音一想到哥哥的死相,皱了皱眉头。但一想到熊广山在,她便又去了。
两人到灵堂的时候,梁晓才刚好从里面出来,他对关彩衣说:“娘,我有点事跟您商量。”
关彩衣自然说好。梁晓才便拉着她往柴房走。
梁绕音好奇啊,正好又不是很想去灵堂,自然就偷偷跟上了。不一会儿,她站在与柴房仅隔一墙的地方,她听到梁晓才说:“娘,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跟小姐说。我怕说了她不信,可是不说我又觉得不妥。”
关彩衣问:“什么事啊?”
梁晓才说:“我好像听到舅爷和表少爷说这次走的时候不带小姐一块儿走了。夫人病着,他们好像是想要小姐留下来和您一起照顾夫人。或者让她去霍家,然后我回来和您一起照顾夫人。至于生意上则由舅爷安排来的人先来代管,然后等到小姐找到合意的人再把梁家的家业交给他们。”
关彩衣说:“不能吧?不是还有表少爷吗?”
梁晓才说:“表少爷都多大了,如果他愿意娶小姐早都娶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顿了顿:“其实我倒是有办法让小姐还能去舅爷家常住的。但是我怕我说了她又不信。”
关彩衣问:“什么办法?”
梁晓才说:“我继续留在霍家装霍家妻,您也跟着我一起去。这样梁家就只剩下小姐一人能照顾夫人,舅爷肯定不放心。那他们自然就会带着她和夫人一起回去。到时候对外就说小姐一个人在霍家照顾婆婆不容易,所以您去帮忙。至于家里,夫人生病,梁小才一个男孩儿照顾也不便,所以娘家把夫人接走了,顺便带走了梁小才。当然去还是小姐去,以我的名义。只不过这样跟舅爷那边好说,对外也好继续瞒着,您说呢?”
关彩衣说:“好像是不错,可小姐若不信,反倒以为我们想要离开梁家,那多不好,所以我看还是算了,舅爷怎么安排,咱们便按他说的办就是了,在这里好歹有口吃的,有个住的地方。”
梁晓才似有些犹豫,最终说:“也对。那这事只当我没说。”
梁绕音寻思,你们当没说,我可都听到了!但是怎么能确定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说来也是巧了。梁绕音去灵堂的时候,熊家父子俩正说着这事呢。起初熊四海倒是也想亲上加亲,但是梁绕音这个外甥女一来他儿子不喜,二来长时间相处他也觉着有问题。只是碍于妹妹的面子,也没有主动说要送回去。可是现在这情况不同了,再留下去只怕以后更送不出去。
“虽然你姑姑是病着,但家里有关彩衣,应该没什么问题。”
熊四海对儿子说,“关彩衣这人是个厚道的,我想还不至于起坏心。再说还有绕音么。”
梁绕音一听,顿时郁闷得不行。可是都说霍严东已经死了,霍家她根本就不想去。河月村那小破地方她一天都住不下去。也别说河月村和霍家了,她这次回自己家都觉得家里挤得不行,哪像熊家,一个大大的庄子里头有荷花池,还有假山和凉亭,玩着一点也不憋屈。这么一比,那自然是选择去熊家。
梁绕音这下连灵堂也不去了,她直接去柴房找了梁晓才和关彩衣,开门见山地说,“梁小才!等明天我哥出殡之后你就去跟我舅舅说,你一个人应付不来霍家那边,所以你要带你娘去帮忙!”
梁晓才略有些迟疑的样子:“这……舅舅会同意么?”
梁绕音说:“不同意你想办法让他同意啊!实在不行就让你娘去说要跟我爹和离!他总不能拉着你们不让走吧?反正我娘病着,只要你们提,我代她同意了!”
梁晓才说:“可是我和我娘身无分文,我们在霍家没法过呀。在这里好歹有口吃的。”
梁绕音瞪:“我给你们十两银子,你们收了这钱,你这个霍家媳妇儿就得一直做到霍家老太太死了为止。不然我就算走了也会想办法回来收拾你们!”
梁晓才心说十两,你丫打叫花子呢?!他一副为难状:“小姐,要不你就再多给我们点吧。我和我娘什么本事都没有,霍家婆婆还得总有人伺候着。”
梁绕音想了想:“最多二十两。”
梁晓才看了关彩衣一眼:“娘,您看呢?”
关彩衣状似考虑着,片刻后说:“好吧。”
梁晓才说:“那小姐,等你给了我们银子,我娘就去说和离的事。”
梁绕音看看梁晓才,又看看关彩衣,只觉对面这对母子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变化还挺大。然而一想到要去熊家,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咬牙便从柴房离去。
翌日,吹丧队伍到齐,梁晓才跟梁绕音披麻戴孝,听着哀曲,哭着嚎着一路往下葬的地方赶去。那里埋着梁老爷,这下梁老爷也要有个伴了。
梁晓才哭是肯定哭不出来的,就捂着眼睛在那儿干嚎练肺活量。他感觉这是他这一世加上一世干过的最艰难的活,比特么第一次野外生存训练还考验他的耐心。后来嗓子都喊哑了,梁大富才住进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