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脑子还没怎么使唤,手脚却自己动了,同手同脚地往前快走。
看上去非常怪异,就像是一块宽厚的门板长了腿脚,又像是皮影木偶戏没有配合好。
村民们送神送到牌坊下,就自动自觉地停下脚步,看着几个川林魍魉,簇拥着邪祟,带走村里的霉运晦气,越过村头石桥。
雷迅脑子拎得清,身体却不听使唤,只感觉随着自己走过石桥,身上无形的负担就减轻了不少。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雾气,雷迅身边的魍魉面跑着跑着就消失不见了,不是那种原地停下的障眼法,而是身影越来越寡淡,最后连轮廓都模糊不见。
当雷迅发现自己坠入雾里,孤身一人时,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突然间消散不见,就像穿透雾气似的。
那令人头晕脑热的冷热气息,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土腥气也渐渐远去,随着身体剧烈活动,全身气血都滚烫地发热,冒出淡淡的烟气。
“咦!我沿路奔跑出村口牌坊,应该往邻村火林村去的,怎么跑着跑着,又看到本村的牌坊石雕像!”
这时,道爷收起一副卷轴,抬头看了一眼去而复返的雷迅,身上干干净净的,连最顽固的邪祟“观”
和“寄生”
都不见了。
“成了!”
周围的村民听了道爷的话,都松口气地笑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跑出村口牌坊,在田野里放浪游荡一圈,回来的归乡雷迅有什么不同。
();() 雷迅感觉左眼有点酸胀,眨了眨眼,左眼就落下一片白,看到牌坊两侧石狮子,依旧互相对视,却舔了舔嘴唇,像是大吃特吃一番,吃饱喝足似的。
揭下头套的道爷,身上笼罩着一尺多厚,坚不可摧的黄光,一头四目金熊趴在他身上,下巴抵在道爷头顶,两条前肢搭在道爷的左右肩头,就像一领披风似的。
至于那些村民,一个个血气旺盛,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炬,根本看不到任何衰亡病败的痕迹。
只有拄着拐杖的周丹,待在人群的后面,干瘪的就像脱水扁豆似的身材,竟然焕发出勃勃的生机,看上去仿佛新鲜的荷兰豆,有了一点点丰满充盈的感觉。
他的脚真的受了伤,不过伤势不重,至少没有到动弹不得的地步,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社火仪式还剩下许多环节,早就准备好的村民们纷纷拿出了演练许久的节目,一些“古典江湖”
上失传的彩戏。
一位身穿红绸的老汉表演二喜扳跤,一个人真的演出两个势均力敌的摔跤手感觉,两条腿比别人两只手还灵动。
在雷迅看来,这是人与鬼怪角力,以人的勇气、毅力、智慧、才情,压倒不可战胜的鬼怪之力。
社戏节目里,还有一些虎骨点丹,游丝傀儡,弹指点香的障眼法,以前算是口耳相传的秘传,现如今都被揭秘破解。
不过,村民们只图看个热闹,都会收起脑子,至少不会多嘴多舌。
最后,雷迅缴还了鬼面,道爷顺手接过,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鬼面上的眉头川字,轻轻叹了口气,伸出左手拇指缓缓地揉搓着,一点点地抚平了。
至于那些鸡皮疙瘩似的细小瘤子,道爷随手一抹,鬼面就恢复如初,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道爷将头套、得胜鼓、大红袍等道具收拾好了,一并归还社坛,又点了三炷香,看到烟气凝聚不散,结成莲花状,又成了如意状,才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
稍后,道爷出门找到了村长,两人待在治保会的开水间里谈了一阵。
刚回家,被老娘逮住一阵嘘寒问暖的雷迅,就接到了村长秘书的微信,让他去村里祠堂上班,负责打扫卫生,每个月一千八,吃住费用村里包了。
雷迅耳边回荡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此乃血酬奉还!以后你就是守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