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沅神思有些恍惚,她提着灯站在那儿,却忽然隐约听见嘈杂的声音,她回过头,透过大开的楼门,她看见远处有绵延的火光不断靠近,还有好多人说话吵嚷的声音越清晰,竟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声势浩大。
“愣在那儿做什么”
她忽然听到立在楼门处的魏昭灵忽然开口,她对上他那双神色清淡的凤眼,又听见他冷静的声音“想做什么都由你,否则你这一趟,也是白来。”
楚沅先是一怔,随即忙说,“那你可要帮我挡着点。”
她才说着这话,就已经按下了手里见雪的花瓣,银丝飞出,雪花嵌在楼里的圆柱上,她拉上银丝,手腕一转,就削断了左侧所有铁笼的锁链,在那些锁链连着铜锁落在地上时,她又弄断了剩下的所有铁笼上的锁链。
“快出来”
楚沅朝她们招招手。
一开始铁笼的的女人们还有些迟疑,但看着大开的笼门,她们原本灰暗的眼睛还是有了微弱的光亮。
有了最先蹒跚着步履走出来的第一个女人,其他的那些女人们也都争先恐后地跑出来。
那些村民渐渐近了,楚沅动作极快地帮她们弄断了手上的镣铐,然后又跑到楼上去救那些女童。
这楼里的女人也有原本就是这明义村里的,长到十几岁就被自己的父母送进这八角楼里,等着献给钟家。
也有专做拐子的人同明义村的人谈生意,钱都由钟家出,明义村的人算是中间人,从拐子那儿买来女人或女童关进楼里。
常有娶不到老婆的男人给守楼的人一些钱,进楼里挑选女人过一夜,如果是要选个女人生个孩子,就得再多出些钱,这样也能将被选中的女人留得久一些,暂时不用送到钟家去。
如果生的是男婴,那个女人就能免于被送进钟家等死的命运,但要是个女婴,便会连同女婴和女人一同扔回八角楼里。
这些都是楚沅从一个说话哆哆嗦嗦的女人口中听来的零碎话,但只是听了这么一点,她的后脊骨便开始凉。
“你们是什么人”
楚沅才走到楼门口,就听见为的那个皮肤黝黑干瘪,生得一双绿豆眼的老头用粗粝的声音质问。
在他身后是举着火把的村民,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东西,除了锄头,扁担之类的东西,其中有几个人手里还抱着猎枪。
集中的火光将这楼门照得通透明彻,却刺激得楼里的那些女人更加畏畏缩缩,不敢往前。
“敢管我明义村的事,我看你们是嫌命长”
那老头看到了那些女人的身影,他那张干瘪的脸皱起来,就更显得丑陋扭曲。
他才说完就去看旁边举着猎枪的几个中年男人。
那几个男人当即举起枪,手指已经触碰到了扳机。
但在他们扣动扳机之前,魏昭灵抬手拂袖,淡色的气流铺散开来,如同忽然而至的强烈罡风一般将这些聚集在楼门前所有的人都给震出几米开外。
拿着枪的几个男人再也没有机会扣动扳机,他们的胸口已经被冰刺穿透,坚冰融化,火光里,只能照见他们胸口的血窟窿。
也是这一刻,容镜他们终于匆匆赶来。
魏昭灵掸了掸衣袖上略有残留的灰尘,空气里被扬起的尘土令他止不住地咳嗽了好几声,他的眼尾已经添了些微红的痕迹,稍稍舒了口气,他挥手将楼门关闭,才轻描淡写般地开口
“都杀了。”
“是。”
容镜领命,下一秒便拔出七星剑。
楚沅站在昏暗的楼里,她只能从被封闭的窗户看到那些飞扬又坠落的火光,好多人的惨叫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可她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偏偏没有丝毫波澜。
在她后面蜷缩成一团的那些女人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开始笑,好久没有说话的嗓子被牵扯出粗哑的声音。
有人笑了一声,
然后她们忽然又哭作一团。
就好像一个又一个早就被折磨得失去了自我的疯子。